眼看羿宁转身走进大殿,燕煊把刀插回腰间的剑鞘里,跟了过去。
正看到羿宁快步走到书架旁,燕煊凑过去倚靠在书架上,看似颇为懒散地问道:“为什么?”
小羿宁不答他,努力地伸着手去够书架上那竹简,燕煊伸手帮他拿了下来,却被瞪了一眼。
对方一言不发地夺过竹简,放到桌案上,开始磨墨。
“为什么要和离?”燕煊锲而不舍地在旁边骚扰他,被羿宁用力推开了。
小羿宁看起来还生着气,扭过脸去根本不看他。磨好墨后,提笔蘸墨在纸上缓缓写下。
刚写了几个字就抬起头来,有些羞恼地道:“你叫什么。”
燕煊只觉得好玩极了,俯身圈住他,低声道:“我?我叫燕煊,煊是煊赫的煊,会写么。”
“我会写。”羿宁甩开他握过来的手,说道:“你休要再?碰我,回去后,你把这和离书交给那个‘我’。”
燕煊垂下眼,看他在纸上写下——燕煊此人,行事?浪荡,脾气躁急,与羿宁方枘圆凿,并不匹配……
“哪不匹配了?”燕煊坐到他身旁,拄着下巴欣赏他的字。
虽然年纪尚小,可这手字倒是写得真不错。
羿宁没有看他,闷声道:“我背负明光宗重任,不能同杀人魔修在一起。”
“怎么不能?”燕煊嘴角的笑意缓缓落下,故作随意道:“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在一起有何?不可?”
羿宁的手指微微蜷起,攥紧了手心的笔杆,许久,才轻轻说:“就算我真的…同你两情相悦,也绝不会允许你胡乱杀人的。”
“是么。”
燕煊笑了笑,从他手心抽过笔,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是胡乱杀人,你怎么知道,我杀的不是该死的人?”
羿宁怔愣住,肩头忽然被揽住,只看得见黑衣魔修俊逸流畅的侧脸,手掌宽大又温暖。
“知道什么是嚼穿龈血,切骨之仇吗,”燕煊提笔写下这八个字,语气平静无波,直到最后一笔缓缓收起,才道:“我杀的是仇人。这世上,你不能杀,别人不能杀,唯独我可以杀。”
“不仅能杀他,我还能咬碎他的骨头,吞到肚子里,只是如此,都无法?泄我心头之恨。若你是我,只会做得比我更狠。”
燕家对他和他娘所做的一切,光是让他们死,根本不足以还清他们在燕家狗彘不如的生活。
羿宁被他的话久久震住,甚至不知说些什么回答。
“明白了吗,”燕煊将笔轻轻放下,看向他笑了笑说道,“所以,我不同意和离。”
被他紧紧盯着,羿宁眼睫微颤,小声道:“是什么仇?”
“血海深仇。”燕煊简单道,其余的话,他不想让现在这样的羿宁知道。
闻言,羿宁便知晓是燕煊不想说了,于是,又轻声道:“刚刚怎么不告诉我?”
燕煊没忍住笑出声,揉了揉他的脑袋道:“自然是想看看你怎么和为夫和离。”
羿宁:?
反应过来后,羿宁拔出小木剑来,羞愤地捅了他一剑:“你是故意捉弄我。”
他未来怎么会和这样一个人结契,羿宁这短短一会时间已经质疑了此事好多次。
他未来是瞎了吗?
燕煊似乎猜到他内心所想,指尖轻轻拨弄两下他发红的小小耳尖,说道:“在想什么,羿宁,以后不许总是胡思乱想。”
顿了顿,他突然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还有,以后绝对不许收徒弟,等着夫君来娶你,知道吗?”
这人又说浑话!羿宁拍开他的手,捂住耳朵不听他胡言乱语。
“听到没有。”燕煊脸色很严肃,“尤其是姓宫的,见到他就一剑杀了他。”
羿宁瞥他一眼,似乎发觉出什么来,说道:“我真的和你结契了吗?”
“自然。”燕煊脸色毫无波澜,又道:“你追求我九年。”
羿宁:……
这人重重谜团,真是奇怪的很。他隐隐感觉燕煊应该并不是他的夫君,可他透露出来的和自己的亲近,却那么真切自然。
好像他们真的如此相处了很久很久。
“就在里面……对,就是他……”
大殿外忽然传来吵闹声,似乎有人赶来了。
羿宁身子微僵,顾不得同燕煊质问,握住剑便冲了出去。
殿门口,那叫准引的在两个小弟子的搀扶下,对旁边的老头道:“何?长老,那人就藏在羿宁的殿内,他下手极其狠毒,不知道是羿宁从哪找来的。”
那何长老怒目圆瞪,道:“羿宁,就算你是掌门关门弟子,也断不该找人对同门师兄出手!”准引是他的大弟子,平日里他便极其娇宠这孩子,从未叫他受过这样的委屈。
羿宁喉头一噎,从前这何?长老并不是这样对他的,想必是准引说了什么添油加醋。
他定?下心神,缓缓道:“是他辱我师尊在先,不仅如此,还威胁说让我等着。我…我朋友看不过去,所以才打了他。”
“朋友?”准引不可置信道:“谁会和你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