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森以为自己今天要挂在这儿的时候,关雁出来找人了,战局瞬间扭转。
陈森把许旭拽出包厢的时候心里操蛋的不行,今晚上这次算是他在黑皮手里吃过的最大的亏。
包厢里鬼哭狼嚎的躺了一片,许旭完全被吓傻了,被他当木偶似的一路拉出KTV,最后站在街边哆哆嗦嗦的指着他的胳膊说:“同学,你你你,你的胳膊……流血了……”
陈森瞟了一眼胳膊,看着他笑:“对,是血不是汗。”
许旭永远记得陈森满脸淤青,一胳膊血对他笑的样子,因为实在太过印象深刻,以至于他后来每次喝醉想到这事都会哭,然后就被关雁嘲笑娘炮。
陈森没想过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的,他那时候刚确定了一些事,对于自己未来的人生完全没有期待,混到最后连关雁都看不下去了,问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还是想活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活了。”陈森那时候说。
转机出现在中考前两个月。
黑皮不打算读书了,打算跟着家里的一个表叔去沿海打工,走之前,他准备给陈森一个教训。
黑皮找人要到了陈森家的住址,之后又跟踪李念琴到了婚介所,摸清楚地方后,黑皮找人砸了婚介所,又找人撬了陈家的门,把家里翻了个遍,走的时候还往门上泼了油漆。
李念琴买菜回来看见吓得差点从楼梯上掉下去。
旁边墙上用喷枪喷了陈森的名字,画了把大叉,有邻居经过,吓得不轻。
李念琴也来不及收拾屋子,掩上门急惶惶的买了桶白漆回来先把墙刷了。
屋里被砸的倒不是特别狠,下手的人好像留有余地,电器都好好的,就是家里被人翻得一团乱,鞋柜里放的几千块备用金也不翼而飞了。
楼梯旁墙上画了叉的“陈森”二字让她提心吊胆,李念琴坐在卧室里正忧愁,猛地听见防盗门被人狠狠一捶,她吓了一跳跑出去,一片衣角飞快的消失在楼梯拐角。
她本能的觉得不好,赶紧给关雁打了电话,让他帮忙把陈森找回来,然而直到天黑,也没找见陈森人影。
关雁给所有朋友都打了电话,没一个看见陈森,他又托认识的人去黑皮学校打听,不出意料,黑皮也不见了。
“姨,不行咱们报警吧?”关雁急的没了主意。
“不行,不能报警,报警小森这辈子就毁了。”李念琴不停的给陈森打电话,发短信,到最后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了。
就这么心急如焚的等了一夜,凌晨快五点的时候,陈森回来了。
李念琴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你混蛋!”
陈森偏着头,习惯性的想笑,但嘴角被李念琴手上的戒指刮破了,一扯就疼。
李念琴又猛地抱住他,钝重的一下又一下拍在他背上。
“别怕,妈在呢!”
陈森因为这句话,自记事起,第一次哭了。
黑皮被陈森拿铁链锁在郊区的一个烂尾楼里,右腿小腿被砸断了,肋骨骨折,一身的伤。
关雁陪陈森等在门外,李念琴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一脸忧心忡忡。
“医生说从肌电图看,那孩子的小腿神经损伤,即便以后骨折愈合好,走路应该也会受影响。”李念琴说完,拉着陈森走到了旁边。
“儿子,不管你跟那孩子之间有什么过节,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做出这些行为,这件事,你都做的过了,明白吗?”
“明白。”
“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你就打起精神来,妈妈会陪着你把这件事解决好。”李念琴停了一下,“还记得你爸爸留给你的遗书上说了什么吗?”
平静湖面陡然碎裂了。
陈森声音很压抑。
“记得。”
李念琴点头。
“记得就好。妈妈不知道你这一年是怎么了?但是你要知道,所有人都应该为自己的人生承担起责任,好也罢,坏也罢,要为自己所做出的每一个选择负责。”
声音喑哑:“知道了。”
黑皮的父亲在他读小学的时候就重病去世了,之后母亲改嫁,他一直跟着奶奶生活。
老人家眼睛不好,被邻居一路带着到了医院,还没进屋就已经哭的不行了。
得知事情的缘由之后,老人家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心疼自家孙子,但顾忌着这件事是自己孙子挑的头,也没敢报警。
李念琴一连三天被她拒之门外,最后没了办法,只好每天煲好汤,托护士带进房间。
黑皮醒来过后就嚷嚷着要报警,被奶奶劝住过后,便狮子大开口要五十万的赔偿金。
李念琴最多能凑出十万块,剩下的四十万无论如何也是凑不够的。
就在这个时候,周念枝出现了。
瘦瘦弱弱的一个小女生,身边带着个一米八几的律师站在医院的走廊里,那情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谁也不知道律师是怎么跟黑皮说的,反正最后赔偿金谈到了二十万。
周念枝把十万块交到陈森手里的时候,李念琴就站在旁边。
“我是真的喜欢你。这钱就当我借给你的,以后你挣钱了再还给我。”周念枝看着陈森笑了笑,“不过以后我得去另外一个城市生活了,我答应了我爸爸。”
陈森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看着她。
周念枝伸手勾了勾他的小指。
“有缘再见了。”
*
司南呼出口长气,关了车窗。
风吹的他头疼。
眼看着陈森消失在夜色里,黑皮冷冷一笑,把皮带重新拴好。
兜里手机震了震,他掏出来,是老三发的短信——
—司南让我约你明天晚上十一点在南郊二区的那个烂尾楼见,他说要单独见你,你小心点。
黑皮看完就删了短信。
他的目标只有陈森一个。
虽然听老三说过这个叫司南的也是个不好惹的刺头,但他完全没把这个人放在心上。
出来混的都是影帝,装出一副可以不要命的模样,其实比谁都怕死。
“越混的人越怕死。”
这是黑皮尚在中二时期的名言。
虽然那会儿中二,但不得不说还是包含着一些现实真理的,毕竟实践出真知,他好歹曾经也是职高学生堆里说一不二的人。
混的人都飘,有今天没明天,因为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是什么好结果,某些不确定性带来的恐慌是能把人逼疯的。
刺头?
呵,不过就是个玩把破刀就想吓人的小屁孩——黑皮是这么定义司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