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是一类人,他也是灵媒……”
两人说着说着竟然吵起来了,当然,这只是朱希雅单方面的吵,元中州十分无奈地听着,没敢再回一句话,因为他回了一句,对方就会有十句、二十句在后面等着,他惹不起。
车厢里一片吵闹,却令脸色沉凝的梵伽罗缓缓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他喜欢世间的一切正源于这份朝气。
见他笑了,心情极端恶劣的宋睿才微微勾了勾唇角。
下车的时候朱希雅还在揪着元中州辩论,元中州实在无法,只好拿出魂铃一路走一路摇,试图减弱这个女人的魔音穿耳。朱希雅眼珠子一转,便也把自己的法器拿出来,敲敲打打地制造噪音。结果不用想,两人都被大堂经理给阻止了,然后半捂着脸,灰溜溜地进了电梯。
在节目之外,他们都是普通人,也会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这平凡而又欢快的一面是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人性的一部分,人性有恶自然就会有善。
坐在车里静静看他们走远的梵伽罗低声一笑,终于释怀了。
“心情好点了吗?”宋睿适时询问。
“我只是有些担心而已,没什么大碍。不过就在刚才,我产生了某种预感,我可能很快会与萧言翎再一次相见。”梵伽罗的目光十分悠远,仿佛穿透虚空看见了什么。
“我想也是。”宋睿讽刺道:“你别看特安部这三个字似乎很高大上,实则只是一群酒囊饭袋而已,他们对付不了萧言翎。你的肩膀受伤了,我能帮你做什么?”
梵伽罗丝毫也不惊讶于宋博士敏锐的观察力,于是揉着错位的肩膀说道:“那就麻烦你送我回家,我躺一躺便好。”
“多快能好?”宋睿不放心地追问。
“一晚上吧。”
“那你现在就回去躺着,下午我去接许艺洋。”
“那还是算了,我晚上再躺。这是他第一天转学,我没能送他去学校已经很不负责任,再不接他放学似乎说不过去。”
“怎么会说不过去?他要是知道你受了伤还硬撑着去接他,他不知道该有多难受。你不了解那个孩子的心理,他承受过太多痛苦和绝望,却始终留存着最纯稚善良的一面,所以他的精神世界同样强大,并且足以抵抗任何打击,但你却是他唯一的弱点。他很在乎你,把你看作是他的一切,不愿意你遭遇任何一点危险。你以为他会因为看见你坚持来接自己放学而开心吗?他不会,察觉到你的伤痛,他只会难过自责,他会认为自己变成了你的累赘,而这一点是他埋藏于内心深处的最大的恐惧。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在乎他,你最应该做的是尽快让自己好起来。”
梵伽罗被宋博士的话说愣了,面上流露出犹豫挣扎的神色。
宋睿拿出手机,继续说道:“要不然我给他的班主任老师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们亲口问问他――若是哥哥受了重伤还来接你放学,你会开心吗?我们看看他是怎么回答的。”
“不行!”梵伽罗立刻握住宋博士的手腕,妥协道:“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我要疗伤。”他的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许艺洋那张伤心欲绝的脸。
“这就对了。”宋睿揉了揉青年的脑袋,漆黑眼眸里的郁气这才悄然消散,语重心长地说道:“教育孩子的时候要多站在他们的角度去揣摩他们的心理,然后给予恰当的回应,不要总是站在长辈的角度想当然地对他们好,那不是真的好,那是变相的控制,其结果只会让孩子的心离你越来越远。你是想跟他交朋友还是想站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肆意摆布他的生活?”
“当然是和他做朋友。”梵伽罗想也不想地答道。
“所以你要明白他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许艺洋需要什么你知道吗?”宋睿展开了心理咨询活动。
“他想和我在一起。”梵伽罗当然知道这孩子的执念是什么。
“具体一点呢?”
“什么意思?”
“没有具体的要求吗?”
“大约就是生活平顺吧?”
“平顺的概念是什么?”
“没有波折?”
“不对,平顺的概念是你好好的、平安的、长长久久地陪伴在他身边。他的愿望其实全都归结在你身上,你一切安好才是他最深的执念,他想和你在一起,翻译过来就是――他想守护你。”
“是这样吗?”梵伽罗愣住了。
“那你以为呢?你以为他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宋睿语气平和地反问。
梵伽罗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捂脸,然后发出极低沉、极无奈、却又极欣悦的笑声:“宋博士,我的读心术完全比不上你的读心术,我竟然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那个孩子的执念具体是什么,我以为我感受到了,却忽略了更深层次的信息,我太过于依赖这种能力而忘却了最本质的东西。宋博士,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以后我会尽量保护好自己,免于受伤,也免于在乎我的人的担忧与恐惧。”
最重要的目的终于达成,宋睿这才轻快地笑了笑:“你能想明白就好,走吧,我送你回家。说好了,许艺洋由我去接,你安心在家躺着就行。”
“嗯,谢谢你宋博士。”梵伽罗真心实意地喟叹:“你果然是我的良师益友,能与你交朋友我真是三生有幸。”
“和你交朋友也是我的三生有幸。”宋睿认真回复。
梵伽罗沉默片刻,又道:“我们这样算不算商业互吹?”
宋睿愣了愣才开始哈哈大笑,这大约是他有生之年笑得最肆意的一次,而梵伽罗早已沉迷于他黑暗内心忽然绽放的璀璨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