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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2 / 2)


我自然是很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师父打算把她的秘术传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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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连翘很天真地咦了一声:“她还真的藏着什么独门秘籍呀?”

阿魇忧心忡忡地点点头:“有的,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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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后屋,师父问那女人打算做什么,那女人说出两个字——报仇。不过师父并没有那么好糊弄,她说,虽然你是允婆介绍过来的,那就应该清楚,报什么仇,哪家的仇,什么程度的仇,都必须交代清楚。

那女人沉默了好久,然后一把扯下了方巾。”

阿魇惊恐地吞了口唾沫:“南儿小姐,你能想象吗?那是一张烧伤的脸。所有瘢痕扭曲在一起,从脖颈到双颊,一直延伸到眼睛下面。看着,就像怪物一样!”

纪连翘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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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再看,可是师父很淡定。可能她见多了吧。那个女人抚摸着自己的瘢痕,那模样很神经病。她说,她是添香楼的秋怡。”

阿魇回忆着秋怡的脸,续道:“秋怡是东离河的名妓。她长得小家碧玉,眼睛里总有股淡淡的水雾,证明她是从寒水城背井离乡来到京都的。”她打了个喷嚏,“寒水城的女人一离开家乡,眼睛便那样。好看是很好看的。”

寒水城……纪连翘想起他的户证铭牌,上面写着他的出生地也是寒水城。

“她要报什么仇呢?”

阿魇犹豫了一瞬,火炉发出哔剥声。

廊外,雨不见小,几个侍女离得远远的,坐在廊下看雨发呆。

“她说,她的男人背叛了他。她供那个男人上学、念书、考功名,不过他一高中,就被什么高门大户抢去作女婿了。或许也不是抢。”阿魇握着壁炉旁的烧火棍,戳了戳火堆,说:“他兴许内心巴不得呢。南儿小姐,你说对吗?”

纪连翘点点头。

寒伯穿着蓑衣蹲在雨中,给一盆花苗打伞。透过瓢泼的雨幕,纪连翘大声喊:“寒伯!寒伯!你来!”

寒伯放下伞,摘下蓑衣斗笠,脱下木屐,走进来时,头发仍免不了滴滴答答地往地板上滴水。

他抹了把脸:“小姐,什么事?”

“你在做什么?”

阿魇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看寒伯,之后又看看“南儿小姐”。

寒伯回道:“给花挡雨。”

纪连翘笑了,低头玩了会指甲,边笑说:“你把它搬到走廊上不就好了?”

“她不喜欢待在屋子里。”

“是吗?”纪连翘轻飘飘地挥了挥手,对这桩事失去了兴趣:“那你去吧,一盆花也这样娇贵。”

屏风后,晏致笑了一声。

谢斩手执茶盏,不说话。

“这一打岔真是太有意思了。”晏致那笑容里满是怀念。

屏风前传来拨动火堆的声音,还有香炉盖子的磕碰声,想是添了炉新香。一柱细小的白烟直直升起,纪连翘问:“你刚才说什么?对,她被烧伤了。怎么又会被烧伤呢?”

“秋怡姑娘说,她原本说要去员外家讨个说法,可是她的心上人告诉他,他是被逼的,他受够了,要与她一同私奔。秋怡很高兴,又怕回添香楼收拾东西会被察觉,还会被嬷嬷要赎身钱,于是便与心上人约好夜半子时在哪哪等。可是,她没有等来心上人,等来了一把大火。”

“嗯,那是该报复回去。”纪连翘眨眨眼睛,做出大小姐般没心没肺不知疾苦的模样:“找人把他打一顿!”

阿魇摇了摇头:“秋怡姑娘太傻了,她是想报仇的,可是没有报成,自己反倒把命给丢了。”

“唔……”纪连翘想起那具在东离河打转的尸体,“她心上人杀了她?”

“不是。”阿魇轻轻握住了纪连翘的手,“勿要害怕。这秋怡,是死在了我和师父面前的。”

“!”

屋内剩下的三人俱是一惊。

尸体身上的胭脂虫,暗示着秋怡之死和艳美魔有直接关联,怎么会死在她们师徒面前?

“你且继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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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听完了她的故事,问她想怎么做。

她说她要让那书生痛不欲生,让他跪着求饶,让他家破人亡。

师父问,他的家人可是无辜的。

秋怡冷笑:‘我念着他家人无辜,谁又来成全我的无辜?’

师父不置可否,进行最后的确认:‘既如此,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当真要做?你可知你将会付出什么代价?’

‘我知道。’

听她这么笃定,师父便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扔给了她:‘既然你知道规矩,那么,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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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纪连翘神情一凛,这就是他今天无从打探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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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起匕首,高高举起,然后——她惨淡地笑了一下,很凄楚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然后就见她将那匕首狠狠刺向了自己的心窝!”

纪连翘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她自杀了!”

阿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没有,这是一种……”她轻轻吐出两个字:“仪式。”

“仪式?”

“和邪魔签订契约的仪式。”

屏风后,晏致托着茶盏,一时之间竟然忘了饮下。

“谢兄,”晏致喃喃道,“这真是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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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魇的故事还在继续。

“她一刀扎进心脏,手腕一翻,一颗血淋淋的心脏,仍然噗通跳着,就那么在空中扬起一道弧线,落在她左手上。”

“你是说……”纪连翘艰难开口:“她把她的心给挖出来了?”

“嗯。”

“还没死?”

“没有。”

“那、那然后呢?”

“那血又浓又香,顺着指缝流下,滴答落在红木桌子上。她留恋地看了那心脏一眼,递到师父的面前,仿佛是递出一枚铜钱般冷漠、决绝。

然后师父便从腰间取下了一个小匣子。

那小匣子她时刻挂在腰上,从不离身。匣子一打开,那还冒着热气的心脏便噗通一下,如活物般跳进了进去。说也奇怪,匣子那么小而心脏那么大,竟也装得下。我刚想看看那小匣子里到底是什么机关,师父便咔嚓一下扣上了盖子。

师父说,那匣子里装的,是所有女人的命数和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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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柴火哔剥,众人皆静了一瞬。

晏致长叹一声,不知是自嘲还是怎么,笑着摇摇头:“仙门凝滞不前,这些邪魔倒是花样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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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怡这样都还没死?”纪连翘难以置信,再次确认。

“没有。她胸口一个碗大的口子,血流个不停,但的确没有死,不仅没死,讲话还十分有力气。”阿魇挠了挠头发:“或许是那匕首的蹊跷。师父不肯定告诉我,我是瞎猜的。”

“那秋怡送出了心脏,她想得到什么?”

“南儿姐姐今日也进了后屋,应当明白,我师父那门独家手艺,乃是给人移形易骨之术。可这也是分的。”

纪连翘暗忖,就好像整形医院一样,还分微整和换头?

“秋怡知道,以针入穴,辅以移骨填肤之术,可改容貌三四分。但她要的不止这些,她要的……是彻头彻尾的改变。她这么说了以后,我听到师父微叹一声,返身走到暗红雕花立柜前,拉开一笼抽屉,从中取出了一个胭脂盒,是陶瓷做的,烛光太红瞧不真切,但看那色泽想必是上等好货。”

“胭脂”二字让众人都很介意。

晏致蹙眉,继而笑道:“有点意思。”

满屋寂然,阿魇继续说着这个恍如鬼魅话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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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啪地打开了小铜扣,盖子弹了起来。我探身一瞧,胃里却一阵干呕,原来是一盒子的小虫子……”阿魇又恐惧又嫌弃道:“不知道是烛光的原因还是怎的,那虫子是热热的红色,在小盒子里挤作一团滚着蠕动着,活似、活似一团肠子!”

纪连翘心惊肉跳——是胭脂虫!

“师父说,这是胭脂虫,以食胭脂为生,又喜欢咬死人的皮肤骨髓,秋怡没了心脏,和死人无异,她把这些小虫子放进七窍,只需一日功夫,她的皮骨便都会被啃得干干净净。”阿魇轻轻握了握纪连翘的手,察觉到“她”在发抖。

“然后那妓\女便是被这些虫子咬死了?”

“不——师父说,她要为秋怡做一具真正的、全新的肉\体。”

纪连翘毛骨悚然——那东离河打捞出来的那具被春黎认出、被官府鉴定为秋怡的女尸,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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