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连翘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这从他对谢斩说的话便可窥见一二。
譬如他在空中一滞,毫无借力地转身,衣袂飘飘中对谢斩说——
“……你轻功好差哦。”
谢斩:“……”
纪连翘马上抢回自己的发言权,精分似的补救:“不是,我不是说你!”
没等谢斩有所表示,纪连翘又冷哼一声,冷艳地嫌弃:“一炷香过去了连片衣角都没碰到,废物。”
纪连翘:我他妈。
“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他神情错乱地打手势,可惜那天地共主又捣蛋,导致看在谢斩眼里像是在左右互搏。
谢斩:“追上你如何?”
不是,别啊,你怎么还较真了呢!
天地共主代为作答:“你若追得上我,我便任你处置。”
谢斩嘴角凝起一丝冷笑,眸光渐深,冷冷地说:“你自己说的。”
不知道那天地共主是吃了什么定心丸如此笃定谢斩飞不过他,轻飘飘地在空中一转身,如一只飞燕般在翠青色地竹叶上轻点一下,翩若惊鸿地掠向前方。
“前辈,你这样我没办法和他解释。”纪连翘憋得要死。
“你随便说,他不是喜欢你吗,就算说你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他也会信。”
纪连翘:“……我觉得你对爱情的认识有点扭曲。”
天地共主:“呵。”
他分神和纪连翘闲聊,一边娴熟地操作这句身体,意识与神经契合得天衣无缝。纪连翘感受到柔风拂面。他原本以为在这种速度下这风必然锋利得割面,然而实际上却如沐于春风咏歌而行般畅意。前辈道:“纪连翘,好好感受你的心脉、丹田和足尖涌动的真气。举重若轻,分花拂柳,直到如入无物之境,你便是到了化境。”
纪连翘下意识地聚精会神,果然感到一股充沛如清泉的力量从腰腹与足底循环往复。他先是惊讶,继而无语:“前辈,灵力都是你的,我感受了也没用啊。”
天地共主淡淡地笑了笑,没有作答。
一炷□□夫眼看便至,纪连翘往后一看,谢斩虽追得紧,却未跟上。他怀疑是前辈在遛他才故意快一会儿慢一会儿。谢斩见纪连翘回头看他,勾了勾唇角,右臂伸展凌空一握——
风止树静,白鸽展翅悬空着,一条竹叶青盘旋树上,定格在探颈捕猎的杀势中。谢斩步态悠然地踏叶而至,将维持着转身姿势的纪连翘懒腰一抱——
术法消失,白鸽被竹叶青缠咬住,竹叶扑簌不止,谢斩抱着纪连翘在空中转了一转,停留在竹子柔软弯曲的顶端。
“如何?”
纪连翘面红耳赤,谢斩迅速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草。
是天地共主在骂。
纪连翘羞耻爆表,在心里分神说:“前辈,你、你……”
天地共主:“我他妈还能去哪儿!”
纪连翘心想:要不你元神出窍一会儿吧。
天地共主:我听见了啊。
谢斩不爽他的走神,坏心地在他腰侧掐了一把,扣着他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充满侵略性,是完完全全的被俘虏、被动承受。纪连翘身体软下来,什么狗屁灵力乱七八糟地在身体里乱窜,让他腰软腿也软。口中逸出一丝微弱的抗议,又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推了推,谢斩才放开他,好整以暇道:“你自己说任我处置的。”
好亏,明明不是我跟你打赌。
打赌的始作俑者恍如石沉大海,不敢出来应声,估计真的元神出游去了。
可是他这一走,纪连翘瞬间从顶级高手变成菜鸡战五渣,谢斩一松手他就一个趔趄手忙脚乱地从竹子上一头栽下,幸好谢斩眼疾手快捞住了他。
两人在竹海里穿梭,与其说是躲追兵,不如说在散步。这竹林一重又一重恍如迷阵,直飞了好久,才在一道瀑布前停了下来。这瀑布纤细高耸,如一练玉带从天而降,在深潭里激起终年不散的白雾。
谢斩放下纪连翘,用竹叶拗成器具盛了些水递给他。山泉甘冽,纪连翘喝了好几口。
谢斩抱臂冷眼睨他:“喝好了?”
“嗯。”
“不渴了?”
纪连翘狐疑地:“怎么?”
“说说吧,怎么回事。”
……该来的总会来,纪连翘硬着头皮扯谎:“我做了个梦。”
“哦。”
“醒来后……”他看了眼谢斩,发现对方一脸嘲弄,明明白白写着“你继续编”。
纪连翘:“……醒来后我突然就那什么,有了一点功力……”
谢斩无语地呵了一声,“谁问你这个了。”
“……哦。那你问什么?”纪连翘审慎地躬身自省,不知道还有什么需要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