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撇下她不归家是逞一时之气,终究要回去哄这小祖宗的。这日散衙散的早,他便特意绕到流民市上,给她买了一对北燕传过来的蓝色玻璃镯子。
还有十日便是新年,上元节也快到了。届时还要给她场灯会的,可不能让这吵闹维持到下一年。
待回了府,穿庭度户进了正院,沿途撞见的采蓝和九黎看他都似看仇人似的,尤其是采蓝,眼里的不满都快溢于言表了,半点尊卑礼仪也不讲。被他冷冷一扫,一溜烟地跑开了。
“郎君。”
采绿神色却还谦卑,恭敬地上来迎他。谢沂把大氅丢给她,将那幅玻璃镯子藏在怀里,深呼吸一口,进了里屋。
桓微正在书案前看长嫂给自己的回信,冷不防见他回来,抿抿唇把那封帛书往袖中一藏,垂着眼问:“郎君可用过饭了?”
不待他回答,又起身低头往外去,“一定是没有……妾身这就去准备酒饭。”越过他便出去了。
她如何这般殷勤了?谢沂不解,进到卧室,把那幅蓝玻璃镯子往枕下一藏,不想竟寻出那本母亲给他们的《素女经》来,心中嘀咕,难道这小骗子打算色.诱他不成?
俊颜微赧,谢沂不自在地咳嗽两声又放了回去,踱步回到外间。桓微很快从厨房回来,在食案前跪坐下来,婉顺地垂着头,将盛着酒饭的漆盘托至眼眉处,低声恭敬地请求他道:“郎君请用饭。”
谢沂这时终于觉出一丝不对来,从进屋她就是低着头,连正眼都不曾看他一眼,原来是在搞“举案齐眉”呢!脸色霎时沉下来,蹲下.身恼火地去寻她眼睛,“桓皎皎,你是在效仿梁鸿孟光,和你男人玩举案齐眉这一套吗?”
她仍旧托举着漆盘,卑弱地垂着眼,“请郎君用饭。”
往日里矜持孤傲的妻子竟做出这幅卑微的姿态来,谢沂不但不觉感动,反倒有些生气,接了漆盘搁在食案上起身即走。
不妨被她拉住了手,桓微赧颜斟酌着词句,牢记着长嫂回信上所言“示弱”二字,柔柔地道:“郎君别生气了。”
“你知道的,我母亲厌恶我,她没有教过我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妻子,怎样爱人和被爱。郎君大丈夫不记小女子过,原谅皎皎这一回吧。”
她小脸铅华洗尽,容貌娇艳无伦,是月下的丹樱。黛眉敛着一层轻愁,潋滟轻波里却含情凝睇,只盛着他一人。谢沂霎时心软得如同明月春水,哪里还生得气来,偏是打趣她道:“那你枕头下藏的《素女经》是怎么回事啊?”
这小东西,自己让她反思该如何待他,她倒好,竟想着服个软投他所好将这事糊弄过去。他若是应了,不成了那什么,色中饿鬼了。
桓微又红了脸,心头小小地挣扎了一会儿,乖巧地偎进他怀中,纤手颤抖地,把他衣带勾了一勾。
“可以吗?”
她柔声细语的,两颊晕赧,可怜兮兮地问。烛光下眼中似浮着一层轻雾,水眸盈盈,惹人爱怜。谢沂脸色一变,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扶她起来,“傻皎皎,郎君不生你的气,你也别这样作践你自己。你不是不喜欢那事的么?不必为了哄我……”
“可我喜欢郎君呀……”
她把他拦腰一抱,仰着小脸嘟起丹唇似喜似嗔,撒娇似的,见他皱着眉毫无反应,又恹恹地摇他,“郎君不喜欢我么?”
“桓皎皎,你……”
谢沂何曾见过这般千娇百媚的妻子,额上青筋毕显,无奈地掰着她手,将她手指头一根根掰开又被她一根根扣上,只好笑道:“你不嫌郎君脏么?好皎皎,先让郎君去洗浴,行吗?”
桓微这才放开了他,两人视线对上,霎地忆起自己方才的那些言语,又害羞地低了眉。
天知道那些话她演练过多少遍,有多让她难为情,好在目的是达到了。心头又有些小小的雀跃,姒妇说的法子果然管用,郎君应该不会再生气了吧……
她那幅小表情如何逃得过谢沂的眼,唇角微动,心中却打定主意。这小骗子,不反思自己就想着卖乖哄他,他绝不让她得逞!
谢沂对自己的自控力一向引以为傲,安抚地摸了摸妻子的小脑袋便进净室了。桓微一时又紧张起来,担心自己到时候不中用,目光落在天青石越窑酒瓯上,迟疑着,伸手拿过,鼓足勇气灌了一大口。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家也不回了饺子也不吃了,可把你能的。
谢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