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终吐出这样一个评价。
徐挽河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荆澜衣这个评价的意思是好还是不好,因为哪怕这桂花糕难吃到要死,只要是徐挽河做的,荆澜衣也能吐出一个不错;有趣的是,哪怕这个食物好吃到天上去,以荆澜衣的冷淡,他也只会吐出一个不错。
这样看来,有一个冷酷过头的男朋友,也不是一件十全十美的事情啊。
……
时光飞逝,八年后,时不时被荆澜衣抽脸的冷默青,终于长成了一个身形矫健的少年,单从背面看,确实像是一个翩翩少侠——只要不看脸。
一看脸,一看到那块胎记非但没有变淡减小,反而随着冷默青长大,越发凶残起来,远远一看,俨然一张颇为恐怖的阴阳脸。徐挽河也对这种天生的胎记没有办法,不过他纠结了几天,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反正以冷默青的臭脾气,也没有几个人喜欢总是盯着他脸看吧。
说起来,冷默青的哼哼大功也有了很大的长进,一开始只是一个单调的短音,现在已经长短自如,具有平仄扬抑四种不同语调,充分表达了主人各种不同的情绪和回答。小时候的冷默青有时候还不得不吐出几句人话来表达,现在在哼哼大功功力暴增的情况下,他俨然一个只会哼哼的哑巴。
徐挽河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把主角养成这样的。
只能归结为主角从根子上就已经歪了。
而今天,正是荆澜衣打发冷默青下山的的日子。这位平日眼高于顶的少年,首次没有用鼻孔看人,反而眼圈有些红。但意识到站在门口的徐挽河正在看他笑话,少年又固执地眨眨眼睛,硬生生把眼泪缩回去了。
“早去早回,少惹麻烦。”荆澜衣的嘱咐显然深刻地领悟到了冷默青的麻烦体质。
“哼!”
冷默青的回答真是又冷高又傲娇。
徐挽河又忍不住开始发笑,他伸出手,揉了揉冷默青的头发,少年微微眯起眼睛,显然对这种亲昵颇为受用。对比荆澜衣和他之间的我抽你你哼我,他和徐挽河的相处反而颇为和谐:“看见有人打架要躲的远远的,无论到底中间有没有宝物在争夺;见到有姑娘被流氓调戏绝对不要凑上去,除非你想娶她回家;路见不平也……”
“不要拔刀相助,”冷默青一脸无奈,“因为保全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说到这里,两人都忍不住笑了。徐挽河又补充一句:“当然啦,如果真的要做什么事,记得斩草除根。行李里我给你带了解毒丸,疗伤药,还有一包十香软筋散,遇到坏人绝不手软。”
冷默青默默地扭头,又甩出一声“哼”。很显然,他很自信自己不会被一些鬼蜮手段计算。
徐挽河不得已闭上了口,他从领子里抽出一张手巾,捂着嘴,又开始咳血。
“啪!”冷默青又被荆澜衣狠狠地抽了脸,从他红肿的部分来看,显然荆澜衣是用了几分力气的。冷默青憋憋嘴角,显得很委屈——为什么徐挽河咳血,他就要被抽啊!
冷默青少侠的初入江湖,首伤被自家师父的袖子获得。
“哼!”因此,冷默青也给了离别一个非常有力且中气十足的冷哼。
冷默青一走,整个山庄立刻冷清了不少。徐挽河觉得颇为怀念,连自娱自乐的甜点和药酒都失了味道。荆澜衣什么也没说,但从他半夜三更弯月高悬时会跳到房檐上眺望远方的举动,徐挽河知道他也在牵挂冷默青。
荆澜衣给冷默青的任务不难,仅仅只是拜访几个武林名宿,但三个月没有回来,就透露出一个颇为危险的讯息。
相对而言,徐挽河倒是比较淡定。
冷默青如果不惹出一点事情来,怎么对得起他脑袋顶上五气翻滚的主角光环?
果不其然,荆澜衣收到了消息,冷默青深陷魔教,和魔教圣女勾勾搭搭,结果被教主拘禁。这个消息一传来,荆澜衣立刻就坐不住了。
他留书一封,独自一人再度踏上了江湖。
徐挽河捏着手上洁白的信纸,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他倒是颇为理解荆澜衣不让他踏入江湖的行为,毕竟,一个是不是喷喷血比大姨妈还频繁的家伙,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放下心来。
但问题是,徐挽河又如何放心得下这一老一小?
冷默青还好,起码还有主角光环罩着。但荆澜衣……徐挽河又忍不住回忆起他耳畔的雪发,前几年,因为修持内力,勤于锻炼,荆澜衣还如同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而岁月不饶人,不久前,徐挽河在他的眼角发现了细细的皱纹。
任何一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剑客,不是输给温柔乡,就是输给了时间。
而且……
徐挽河还真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
他收捡了一下自己的药箱,背在背上,独自一人离开了山庄。他的第一站是下一个小镇的酒馆。鱼龙混杂,正巧方便他打探消息。
然而,正当徐挽河走进酒馆时,一句话劈头盖脸地就把他打懵了:“那个叫做冷默青的小白脸,和魔教圣女拉拉扯扯,不就是和游执灯一样嘛,他对于上代魔教圣女可不是深情至极?”
顶着游执灯马甲的徐挽河,只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上天见证,徐挽河其实都快要忘记他身上自带的“曾经和一个江湖女子拉拉扯扯”的设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