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在表面上结束掉这一切,简单的不可思议——只要不去妄图将所有的一切都消灭在无形,而只是指望让现场的记者暂时散去,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公司大大的破费了一番,给每个到场的记者包了一个五千元的红包,还专车送他们走人。
此外,之后联络各大网站和报纸,让他们撤去原本准备发表的,或者是已经发表的报道,这又是一个没玩没了的扯皮,还有敲诈。
但是公司必须保住卢携山。
因为卢携山是一个金矿,他不但能演戏,还能够写剧本,拍出来的大作基本上片片上亿的票房。哪怕手段有点不干净——这又有什么关系,这世界上手段不干净的人海了去了。这个世界崇尚成功,并不在意成功的手段。
只要胜利女神永远站在你身边,你身边就永远也不缺乏“好朋友”。
正如那句著名的话语。
资本来到这个世界,从头到脚,它的每一个毛孔,都流淌着血和肮脏。
顾惜很了解这个世界,没有慈悲,没有怜悯,而娱乐这个圈子充满了虚荣,嚼舌根,窥视欲。他觉得他很懂,但是遇到了卢携山之后,他又觉得他不懂——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能做到,纯粹将其他人当做一个又一个,需要他处理的任务,一个又一个,需要他解决的问题。
人因为不完美而无法完全理智的面对一切。
有喜,有怒,有哀,有乐。
可卢携山就像是一个谜,深不见底。
而这个眼前这个男人,却像是一汪清泉,一眼就能看到底。他完全不像是一个演员,演员做久了,就学会了装模作样,只要有需求,他可以扮演任何其他人需要的角色。有时候入了戏,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谁。卢携山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而眼前的这个“他”,默默地坐在后台中,他低垂着头,手中握着一个装着热水的纸杯。腾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这个男人好像一下子从光彩夺目的钻石,凋零成了随处可见的朽木。
但朽木和钻石的区别是,其中一个是人类无数次计算和切割出来的美丽,而另外一个,则带着潮湿而清新的草木气息,能让人想到茂密的树林中,雨水是怎样从房梁上一滴一滴地砸在湿润的泥土上的。
……像个人类。
顾惜的想法把他自己逗笑了。
——他这是怎么了,卢携山怎么可能不是一个人类呢!他是妖怪,还是鬼魂?他和卢携山滚过床单,确定对方的每一寸肌肤,都是纯粹的血肉之躯。
顾惜的笑声,让眼前的这个“卢携山”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他在害怕顾惜——顾惜确认道,可他又有什么好可怕的,迄今为止,不都是这个卢携山将他玩弄在股掌之间么?顾惜又想抽烟了,但是他强行遏制住了这种欲望,卢携山厌恶他抽烟:“好了,别闹了。”
他用五个字,给整件事情定下了兴致。
他低下头,不肯去看卢携山那一瞬的表情:“你闹出来的这些,公司会解决,不想和我结婚,那这件事情就算了,我们还是好朋友——这样像个什么样子。苏珊还在找你准备谈下一部的电影,导演准备冲击奥斯卡的。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这些琐碎的事情干扰到工作……”
顾惜顿了一下,斟酌着语气:“而且,就算是要炒作,也要事先和公司通个气,好安排……”
卢携山猛然睁大了眼睛:“你认为我是在炒作?”
不然呢?顾惜隐蔽地皱了一下眉,他并不想在这个紧要关头,再传出顾惜和卢携山吵架之类的八卦火上浇油。因此,他压下性子,继续和声悦色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是一个明星,公众人物,你要知道很多人都关注你,这件事情会造成了多少负面影响,这可是职业素养……”
卢携山表情很奇怪,最起码顾惜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嘲讽地说:“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却怕被其他人知道——还美名其曰说这是职业素养,为公众负责……你对粉丝负责,为什么不肯对身边的人负责。”
“粉丝是我事业的基石。”顾惜回答。
“那晏之洲呢?”
晏之洲?
顾惜用了点时间,才从脑海深处将这个名字挖出来了。对于晏之洲这个人,他的记忆已经很模糊,这并不是说,顾惜是一个记忆力欠佳的人。只是人的关注是有限的,重要的事情太多,一系列排列下来,晏之洲就被归类到不需要人花费心思的地步了。
但即便是想了起来,顾惜依然没有琢磨出来卢携山的意思:“你提起他做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提他?”
卢携山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怒火,他猛然瞪大了眼睛,之前一直被顾惜压了一筹气场的他,突然爆发起来,将附近路过的几个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隐蔽地瞥了几眼。卢携山继续气势逼人地质问道:“你这是问心有愧吧!”
问心有愧?
顾惜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若问问心有愧,他顶多只是辜负了晏之洲的情意而·已。而卢携山,他自己才是逼人自杀的罪魁祸首吧。那么,问题回来了,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谁——顾惜猛然抓住了卢携山的胳膊,这把对方吓得够呛,那样子像是顾惜要在众人面前强要了他一样,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可真是可笑。
顾惜越发怀念起他记忆里那个风情万种的卢携山了。
——他一定会戳破眼前这个拙劣的伪装者!
顾惜粗暴地拉起了卢携山的袖子,一路挽到胳膊肘子上,寒冬的冷气让卢携山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然而,雪白如玉的手臂落在了顾惜眼中,他却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上面有一个浅到难以发觉小伤疤,那是一次拍摄事故造成的,缝了三针。卢携山恨死了这个小小的伤口,似乎是一个完美的瓷器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裂缝,从价值千万的名贵皇室用品变成了需要被销毁的废物。他用了无数种消疤的药物,多到足以写一本比字典还厚的体验报告,才不甘不愿地留下这么一个小小的痕迹。顾惜和他做|爱的时候,总喜欢抚摸那个伤疤,天长日久之后,他甚至比卢携山本人还要熟悉那个印记。
而那个小小的伤疤,卢携山自己耻于谈论,外界没有任何人知道的伤疤,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顾惜眼前,没有任何回避的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双胞胎,什么克隆人,什么乱七八糟的可能,这个人就是卢携山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