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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十年(1 / 2)


重寻译朝虞归晏神秘地笑了笑:“那能讲的可就多了去了。”他凑近她,压低了声音道,“我告诉你的这些消息,绝对比你在外道听途说的真实多了,也有趣多了。”

虞归晏搁下木箸,不浅不淡地呷了一口茶:“为何?”

“说你傻你还真傻,不仅傻,还呆。当然是各种听说的啊,我是什么身份?会打听不到一些旁人难以打听的消息?”

他顿了片刻,又仰首饮下一杯酒,颇有几分戏楼说书人的架势:

“话说镇南王年少成名,多智近妖,与魏王一起被百姓并称为大秦智囊。若是仅论政事,他与魏王都该称得上是算无遗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镇南王这一生唯一犯过的最大的错估计就是栽在了女人手里罢。你说可不可笑?才纵天下的镇南王和魏王竟是都载在了女人手里。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连镇南王和魏王也不能例外。”

重寻译煞有其事地啧啧了两声,又朝虞归晏轻轻笑了笑:“改日我定要带你去那秦楼楚馆瞧瞧,以免来日你也学了那两位,因为不近女色,轻易就被女人勾走了魂。”

虞归晏本来在好好喝茶,乍一听到重寻译的话,猛然被呛到,侧过身剧烈地咳嗽。

重寻译赶紧为虞归晏拍拍背,挑眉调侃道:“不是吧?这么不经吓?难道乔兄长这么大,还真没去过那秦楼楚馆?我告诉你,那里边的姑娘可都极是善解人意,等乔兄你去过一次,保证从今往后都流连忘返。”

虞归晏:......

这话该怎么接?

好在重寻译并没有让虞归晏尴尬太久,就又自发地揭过了这个话题:“扯远了,话说回来,魏王尚且还好些,动了些手段,直接娶了那乔家大小姐,至少算是得偿所愿了。镇南王可就没魏王那么幸运了。”

“将近二十年前,那时的镇南王不过是弱冠之年,也还不是镇南王,而是镇南王世子。尽管镇南王世子年少成名,惊才绝艳,可也许正是因为年少,所以尚且存有几分少年心性,一心景慕乔氏的乔三姑娘。这个乔氏是京城乔氏的旁支,也就是现在魏王妃母族在淮安的旁支。若是其他靠祖辈蒙荫的王侯世子娶了乔氏旁支嫡女也便罢了,倒也不算辱没,可顾氏一族是何等尊贵身份?顾氏可是大秦立朝时的大功臣,王爵世袭罔替,享一字并肩王封爵景遇,如今更是历经数百年,势力盘桓错节,尊贵至极。这样的顾氏又如何瞧得起小小一个乔氏?老镇南王自是不许镇南王世子娶这样一个女子,重重地罚了镇南王世子之后,不许他再出门见乔三姑娘。说到这里,更可笑的就来了,这段景慕竟是郎有情妾无意,乔三姑娘心悦之人竟不是镇南王世子,而是另有其人,不过多久便与人私奔了。”

他略一偏头,瞟向虞归晏,那询问的神色里颇有几分俏皮天真:“你猜镇南王世子之后做了什么。”

虞归晏早已在重寻译说出“将近二十年前,镇南王弱冠”之时便怔住,后头更是恍惚,哪里还顾得上重寻译多余的话,只喃喃应和道:“做了什么。”

将近二十年之前镇南王弱冠......她自尽那一年,顾玄镜尚且不过二十有六,如今竟是已经过去了十余载吗?难怪闻祁那般大了,也难怪长说容颜不复。

她无意识地抬起手轻抚在自己脸侧,指尖下是细腻无瑕的触感,亦是少女应有的细腻滑润,绝不会是当年二九年华,十余载后也许快要老去的她。

她的目光里是见到顾玄镜时都不曾有的茫然无措。十余载啊,那些失去的时间里,她到底魂归何处?若孤魂仅是无意识地游荡在天地之间,又为何十余载之后还要让她清醒地回到这里呢?

重寻译听了虞归晏因沉浸在自我情绪中而略带敷衍的话,倒也不强求,毕竟他随心所欲惯了,于是他只是摇了摇酒盏中清秾的酒液,笑道:

“镇南王世子开始慢慢敛权,在老镇南王或是默许、或是不知的情况下,他已经完完全全地掌控了顾氏一族的实权。不久之后,他又从府外买了一个孤女回来养在身边,亲自教她读书识字。当时谁也没有把这样一个自幼失怙的幼女看在眼里,包括老镇南王。谁都觉得这样一个孤女无害,哪怕是得了镇南王世子的宠爱,最多他也不过是将这孤女认为义妹或养女,为她再谋个好夫婿,毕竟那孤女太小了,不过才是稚童的年纪,可是镇南王世子已经快弱冠了,又如何会等那孤女长大?我听说,当年有好些名门世家为了攀上镇南王府的姻亲,三五不时地寻各种借口去镇南王世子面前表达自家的求娶之心。”

重寻译没注意到在他提起那“孤女”时,身侧的虞归晏神色有一刹那的僵硬,旋即又很快地平静了,只低头转动着手边的茶盏,未曾插话。

因为他的暂停,室内有片刻安静到窒息的凝滞。但很快,他一口饮尽在手中温热了些的清酒,醇厚的酒香弥漫口中,越发来了兴致,

“可惜,所有人都错了。后来镇南王世子竟然真的等了五六载的光阴,最后自己娶了那孤女。是了,是娶,不是纳。老镇南王想过反对,可惜那时他手里已经没了多少实权,根本无法阻止镇南王世子。”

“不久之后,老镇南王禅让王位,镇南王世子袭了王爵,那孤女自然名正言顺地当了顾氏主母。秦朝四大家族之一的顾氏主母啊,当年的镇南王世子有多惊才绝艳,估计就有多少人恨不得那虞氏孤女去死,可往后几载,镇南王妃都牢牢占据了顾氏主母一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镇南王连侧妃侍妾都未曾纳。”

万千宠爱吗?

虞归晏嘲讽地牵起唇角,过往的一切自他人口中娓娓叙来,陌生得仿佛那些过往并不是她的,而是一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女子的一生。

可若说不宠爱,那八年间,顾玄镜对她的确好到了极致,否则她又如何会深陷进去。可也仅仅是宠爱罢了,他爱的从来不是她。

重寻译略略停顿了片刻,又开始道:“若仅是这般,其实这该算得上是一场美满的意外。可同样,所有人都未曾料到,几年后,乔三姑娘回来了。也是在她回来之后,有人发现镇南王妃虞氏眉目间竟与乔三姑娘有几分相似......”

“砰——”瓷器破碎的声音清晰地回响在室内,蓦然打乱了重寻译的话。

茶渍险些漫到虞归晏身上,可她却完全没有反应,只是略微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重寻译赶紧拿了锦帕擦拭了桌上了茶渍:“我说你还是注意着点,这衣衫可是我差人冒雨买来的,这套要是再湿了,可暂时找不到第二套了......”

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他才发现她似乎根本没听他的。他放了锦帕,凑到她面前晃了晃手:“乔兄?乔兄?乔兄?”

连唤了三声,发现面前之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挑了挑眉,猛地拍了她一下。

虞归晏下意识地就要反剪住重寻译的手,却被他迅速地躲过了。她惊讶,一个世家公子竟然能有这等反应,看来至少习了些武。

她现在这具身体虽然不会武,但她前世被顾玄镜买下来之前跟在孤山圣手身边,多多少少学了些武功招式。重寻译既然能躲开,那便证明他并不是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

但她还未出声,重寻译却先疑惑了起来:“乔兄,你这是跟谁学的招式啊?太狠了吧?我要是不避开快一点,都要被抓断手了。”

虞归晏轻咳两声:“之前跟家里一位师傅学了些,但只是空有其表罢了,我没有内力,抓不断你的手的。”

原身既然连自己男扮女装的事情都没有向他交代的话,那势必很多事情跟面前这位好友有所隐瞒,她谎称自己跟家中师傅学过一些皮毛武功应当不会露马脚。

重寻译心有余悸,他捏了捏自己险些被她剪住的手腕:“那也挺吓人。”

他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地道,“你下次可别这么吓我了,我也不是次次都能这么幸运地躲开的,毕竟我也跟你差不多,是跟家里一位师傅学的皮毛武功。”

坐下后,他又暗自嘀咕了两句,“没想到书呆子乔兄竟然还会武!”

虞归晏歉意地道:“是我鲁莽了。”

重寻译摆摆手:“没什么,我也没受伤,我就是有点怕痛,所以让你以后小心点,别又对我狠下毒手。”

语毕,他话锋一转,“不过你方才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啊?连我叫了你这么多声都没听见。”

虞归晏疑惑:“你方才唤我了?”

“是啊。”重寻译点点头,他比了个手势,“我足足叫了你三次,你什么反应都没有,我这才拍了你一下,哪知道你反应这么大。”

“我只是震惊......”自然不能说是因为他提起乔青澜与她的相似让她想起了那些最深刻的过往,她的举手投足都是按照乔青澜的风格复制而来,她怎能不痛?即便再掩饰,短短时间里,她又如何真的做到静如止水?

沉默良久,她只道,“震惊你口中的镇南王妃竟然和那乔三姑娘容颜相似。”

“我是听人说起,镇南王妃与乔三姑娘有几分相似,但具体如何......”他摇摇头,缓缓道:“具体如何......我也不得而知,镇南王妃十年前已经香消玉殒,这个秘密,恐怕只有当年见过两人的人才明了了。”

她似乎出了神,他顿了片刻,方才又道:“乔三姑娘回来之后,事情的走向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这其中,我也有许多不明白。四大家族中,顾氏与管氏世代为敌,这在大秦委实不算什么秘密,皇室也算是默许了两个世家之间的明争暗斗,毕竟两大世家之间能够相互牵制,于皇室来说是极其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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