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生动的一双眼睛,虞归晏愣了片刻,见那少年还在打量她,似乎是在揣测她的身份,她没有慌张地闪躲,而是礼貌地回以一笑。
因为扫尽了心间阴霾,她的笑温暖又清澈,让人无端生出好感。
少年显然没料到虞归晏如此坦荡地朝他笑,他捏住缰绳的手紧了紧,随之也浅浅的回以一笑。
齐王驭马在前,本来仅落后半步有余的少年久久未曾跟上来,他微侧了头,缓声询问道:“可是有何事?”
闻沉渊收回视线摇头:“无事。”
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出酒楼上那青衫少年清透温和的笑,那少年的年纪应当与他相差无几,精致的面容上还残留些许青涩,微微一笑便露出一对小虎牙,可爱至极。可奇怪的是,她周身流露出的气质却完全不同于她青涩稚嫩的相貌,沉静又清透。
一个矛盾的人,他笑着摇摇头,不再探究,策马跟了上去。
虞归晏望着远去的仪仗,想起那少年如阳春三月般干净明亮的笑,微有触动,这样干净到纯澈的笑,她记不清有多久没看见过了。
直到那鼓乐声小了些,重寻译才扣了扣窗沿,沉吟道:“闻家这也太着急了,竟然真让一个傻子冲喜......不过这聘礼倒是一点不少,连齐王和齐二公子都亲自去了,也不知道到底该说是家风清正还是过分迂腐了。”
虞归晏:“冲喜?”
重寻译诧异地看向虞归晏:“你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虞归晏一时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摇头吧,他要是继续跟她谈闻氏冲喜的事情,她一问三不知,到时候露出马脚就惨了;点头吧,看他的表情,好像她不知道这件事有点不太正常。
好在重寻译没让她纠结太久,他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把折扇,敲了她的头一下,略微嫌弃地道:“我怎么认识了你这种书呆子。”他指了指远去的仪仗,对她道,“齐王你总知道吧?”
虞归晏在重寻译步步紧逼的目光下艰难地点了头。
重寻译松了一口气,她要是敢说不知道闻氏,他就真的想打爆她的狗头了。他唰地一下打开了折扇,风流倜傥地摇起折扇来:“齐王膝下育有两子,世子闻霁,字清潇;二公子闻沉渊还未及冠,方才你看见的蓝衣公子便是二公子。此番齐王携闻二公子应当是去乔府替齐王世子下聘。”
虞归晏问道:“齐王世子病重到无法亲自前去?”
大秦婚俗,六礼纳征,男方为表真心求娶之意,应亲自登临女方府邸下聘。今日闻氏仪仗虽声势浩大,可主事的明显是齐王与齐王二公子。难道齐王世子已经病到起不了身了?
她努力想了想,可是十年前的记忆之中,很少有除了顾玄镜相关之外的人出现。记得闻氏也是因为闻氏与顾氏并驾齐驱,更多的却是记不清了。
重寻译扇了片刻,似乎觉得有些冷,又唰地一声收了扇子:“我猜齐王世子现下没准还昏睡着,或者在天机寺修养呢。他要是知道,定然不会同意定下这门亲事。”
“因为那姑娘是......”想起重寻译说的两个字,虞归晏斟酌了片刻,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因为那姑娘心智有缺?”
重寻译鄙夷地瞥了虞归晏一眼:“你觉得闻氏出过这种背信弃义之人?齐王世子与乔二小姐自幼订有婚约,当年乔二小姐出事之后,烧坏了脑子。”
他用折扇点了点头,“那时闻氏不仅没有疏远乔二小姐,甚至为表看重,时常差人送些贵重礼品过去。若不是顾忌男女大防,齐王世子说不准也会时常去探望乔二小姐。只是现如今齐王世子心疾复发,他不愿意拖累乔二小姐罢了。”
“闻氏一族过得太光明磊落了。莫说齐王世子仅是有心疾,便是他真的得了绝症,凭他的名望才貌,这世上愿意嫁给他的人多的是。这痴傻的乔二小姐嫁入闻氏,无论如何都是她的福气。毕竟,有闻氏的照顾,她余下半生定然能安然顺遂。若齐王世子不娶她,她一个傻子嫁出去,怕是被人搓磨了也不知晓。”
听罢,虞归晏轻笑:“重兄似乎很敬重齐王世子。”能这般肯定那心智不全的乔二小姐嫁给齐王世子是天赐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