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纸条的内容并不是控诉他起来回答问题的声音扰人清梦,也不是嘲笑他认认真真听课的样子有多傻。
上面用歪七倒八的字迹写了一行字:奖学金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连标点符号都不会正确使用。
这纸条一看就知道是谁写的。
王道又把抽屉里那团纸拿出来,展开。
上书:就知道你会扔。
王道:“……”没想到这人还挺有自知之明。
他回头去看了一眼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角落里的饶景铭。
那人两手放在桌子底下,斜斜的用脸软趴趴地瘫在课桌上,估计是又睡着了,因为是坐在窗边,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照在他脸上,王道视力一直很好,隔着这么几桌,也几乎可以看得清他脸上的绒毛和他浓密的眼睫毛。
过了一会儿,兴许是嫌太阳太热了,那件校服外套就被他盖在了头上。
王道回头,没有回那张纸条。
过了没几分钟,下课铃声响起来,一教室的人如同被春风唤醒,纷纷恢复了活力。
尤其是那个不知道睡了几觉的人,听到下课铃声的一瞬间,“嗖”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手里拎着个手机就出教室去了。
这跟平时的流程不太一样,平时都是招呼着一群跟屁虫出去打打闹闹。
为了保证教学质量,H市二中学生都要收手机的,星期天晚自习拿标签贴写上名字上缴,一直上课到下星期五的下午才会发手机。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交,饶景铭就不用。
这次他回来的时候没有迟到,临上课前两分钟,他一只手捏着手机进了教室,脸上的表情很是阴翳,好像刚刚跟人大吵了一架一样。
路过王道这桌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那时候王道正闭目养神,感到眼前一片阴影,遂睁开眼。
看清楚来人,又闭上了。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无视他!饶景铭一下子恼了,用脚在桌腿上用力踢了一下。
王道睁眼,但是没看他,如同跟眼前的在空气对话,“有事吗?”
饶景铭冲得很,“有!”
王道扫他一眼,平静地道:“回去坐着吧,马上上课了,皮带明天给你买。”
“我不是说这个!”兴许是想起上次的窘境,饶景铭气急败坏地道:“你这个人脑子有病吧?!”
你才有病,王道心说。
嘴上说:“哦。”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脑子没病。”王道回答。
饶景铭一巴掌拍在他的桌面上,一声巨响引来了很同学的围观,“我是说我上课问你的那个问题!”
王道想起那些歪歪斜斜的字,诚实地点了点头,“重要。”
对他来说当然重要,无论是奖学金还是助学金,助学金他要用来买校服,奖学金要用来做生活费,校内外兼职赚来的钱用来买资料。
缺了哪一样都不行。
饶景铭还是一脸不痛快,却没再说什么,拿着屏幕被他拍碎的手机往后走,大摇大摆地回自己位置上去了。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班主任的,班主任是个女老师,姓吕,脸上时时刻刻都洋溢着阳光的笑容,她很年轻,因为年轻,所以无畏。
王道很喜欢她。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会让上课睡觉的饶景铭去走廊里罚站的人。
踩着上课铃声,吕老师手里拿着一张纸进来了,跟平时不太一样的是,她今天脸上的表情相对凝重,或者说,生气。
“今年奖学金只有一个名额,这个名额分到了我们班,获得奖学金的同学是……”她停了一下,视线在王道身上停了一下,又转向后排,然后,她带着一些别人不易察觉的不情愿,念出了三个字:“饶景铭。”
王道心口一窒,想到今年的奖学金得主问他的问题:奖学金对你来说。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