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堂越此人生得仪表堂堂,有事没事喜欢摇一把折扇附庸风雅,首爱游山玩水,次爱混迹秦楼楚馆,文人骚客那套学了个十足十,唯一的区别是别人功名在身,而他至今仍一介白丁。但比季默还是好上一点,至少他曾被亲爹强压着考过县试,即使没过。
王堂越高呼小叫地到了他们跟前,手作揖笑道:“白兄也来得甚早啊!”
他身边除了侍候的丫鬟仆从,还跟着一个手抱琵琶的貌美女子,瓜子脸柳叶眉,有些楚楚可怜之态。
“这位是婉儿姑娘,琵琶技艺十分了得,我特邀来助兴的。”王堂越得意道。
婉儿瞧了瞧他们,目光流转,含羞带怯,随即眼眸微垂,屈膝行礼。
季默注意到这姑娘好似在看他和白苍梧两人,实则目光焦点只落在白苍梧身上。这不奇怪,妓、女爱文人,对她们来说最好的结局无非是从良嫁于文人做妾,似他和王堂越这般无功名的白丁人还瞧不上呢。可惜白苍梧从头到尾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这婉儿姑娘的媚眼是抛给瞎子看了。
之后陆续又到了几名公子哥,俱是不好上进的二世祖,和季王二人乃一丘之貉。白苍梧这个唯一的秀才混在他们中间格外显眼,周身仿如自带金光。
众人沿着山路走了一阵,王堂越指着前方说道:“那儿有片桃花林,正逢桃花盛开,有溪水径流,落英纷飞漂浮水中美不胜收,我等不妨驻足观赏一番。”
余人附和。来到桃花林,果然景致如画,均赞不绝口。
这时王堂越提议玩击鼓传花,输的人吟诗一首或吟唱一曲,得到了大部分人的响应。为何只说大部分人,因为季默和白苍梧不知怎地默契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冷漠.jpg。
“此处无鼓,可否请婉儿姑娘弹奏琵琶以代鼓声?”王堂越道。
“为诸位公子助兴,是婉儿的荣幸,婉儿自当从命。”
说罢,她背对着其余人坐于椅上,削葱般的两根手指轻轻一挑一捻,如玉珠滚盘的乐音便从弦上发出,只简单几个音符便叫听者耳朵一亮,可见她确实技艺了得。
第一轮琵琶音落,得到传花的是一位姓周的公子。
这周公子也是花楼常客,作诗是不会作的,曲儿还能唱两句,当下团团作了个揖,清清嗓子。
“朝朝琼树,家家朱户,骄嘶过沽酒楼前路……”
一曲《山坡羊》高歌完毕,惊飞乌鸦一片。
“哈哈,在下献丑,令大家耳朵受累了!”周公子爽朗一笑,大方地坐回去,他相貌平平,笑起来倒平添了几分风流,姿态洒脱肆意,引得季默多看了两眼。
王堂越拊掌大笑:“早听闻你不通音律,唱曲儿如同杀鸡,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惭愧惭愧,小弟日后定当多多练习,争取让贤兄早日习以为常。”
众人笑闹声中,琵琶再起,乐声消止,中招的轮到王堂越了。这人是个爱现的主,这正合了他心意。
“宏熙贤弟,且让为兄为你做个示范,曲儿该怎生唱的!”
他一张口,同样唱了曲《山坡羊》,还让婉儿姑娘给他伴奏,水平确实比周宏熙高了许多,一曲毕了,周宏熙笑嘻嘻地连说服气。
第三轮,季默来不及把花丢出去,最后一个音符便戛然而止。,他瞧着红色的绢花沉默了一瞬,边上传来王某人起哄的催促声。
季默不太情愿地站起来,弹了弹衣袍,说道:“如此,献丑了。”
季默在大脑浅薄的歌曲库中搜索。嗯,现代名谣《两只老虎》,歌词简单、通俗易懂、充满童趣,就让这群古代人震慑一下吧!
“三爷,您的。”身边忽然插入一个柔柔的嗓音,是他的贴身丫鬟玉穗。
季默转过头,只见一个扁平带孔的陶器托于一双素白的掌上,略感惊讶道:“你把这东西也带来了?”
这是一个十二孔的陶笛,大梁没有这玩意,是季默自己烧制着玩的。
“这是何物?”王堂越奇道。
其他人也是一脸好奇,此物似笛非笛,似陨非陨,从未见过。
季默以行动作答,嘴唇对准陶笛的吹嘴,手指尖按孔。
下瞬间,乐声飘缥缈渺,辽远空灵,分明近在咫尺,又仿佛远从天边而来,从听者的心田流淌划过,复邈邈飘回九霄之上。
一曲不长,不知不觉已吹奏完毕,众人兀自沉醉其中,有些回不过神。
季默把陶笛放回玉穗手中,对着她淡淡一笑。玉穗眼儿弯弯回以浅笑,捧着陶笛退回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