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神情有些呆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费力转了半天才转过来看着沈星箩。
他极努力地调动脸上肌肉挤出一个笑,嗓子里啊啊几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眼巴巴看着沈星箩。
“不怕啊,姐姐在的。”
沈星箩握了握他的手,无声给他力量。
等他情绪安定下来,才起身站在他身后推着轮椅往外走。
送出来的人跟在他们身后帮忙拿行李。
少年是沈星箩唯一的亲人,沈星浩,今年不过才17岁,但从出生开始就一直生病,能活着对沈星箩来说就已经算是幸运。
六年前她出国时专门把沈星浩带出国治疗,治了六年,今天才被送回来。
脑瘫患者能治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应该知足了。
她车停在停车场,到了车边,得先把浩浩扶上了车,才能把轮椅收回车后备箱。
她身形纤细,但17岁的浩浩比她更纤细,远比同龄的男孩子瘦弱许多。
沈星箩扶着浩浩起身,被他身上瘦得突出的骨头硌得心头一痛。
这两个月他一定没有好好吃饭。
她突然后悔提前两个月回国了。
浩浩很乖,在她后座什么动静都没有,乖得像空间里没有这个人存在。
但沈星箩心里是满的。
只要浩浩还在她身边,她心里就是满的。
到家时候,江山已经带着一个阿姨在楼下等她。
浩浩已经不记得江山是谁,他很抗拒江山抱他,嘴里啊啊几声,全身都写满拒绝。
沈星箩上前,跟着阿姨一起把浩浩抱下来。
阿姨是新找的保姆,白天她忙的时候在家帮忙照顾浩浩。
江山轻哼一声:“浩浩这个小白眼狼,都忘了小时候我抱过他了,你跑出去玩的时候还是我照顾他的,现在居然不理我。”
沈星箩瞥他一眼,“跟浩浩计较?您可真行!”
浩浩睡眠时间多,现在也还在倒时差,上楼就睡了。
江山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沈星箩在收拾浩浩的东西。
他不由叹息,“这些年辛苦你了,爷爷过世这么多年,都是你一个人在带浩浩。”
沈星箩动作顿住,眼底浮现一丝痛色,一瞬之间脸色更白,像是一块彩色丝绸突然就被抽掉了所有的色泽,变得苍白而陈旧。
她眉眼敛起,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何必提那些。”
江山问她,“你知道那边在做的乐队这个节目吗?”
见她点头,他又继续,“当年咱们在一块玩的好多乐队都报名了这节目,还问我去不去,我去个屁,丫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这情况,怎么去?去了给他们当观众?”
沈星箩不说话,她跟以前一起玩的乐队们都不联系了,他们想找她,只能通过江山。
江山还是气不平,“我跟你说这帮孙子就是故意的,下次再在我面前来瞎逼逼,我tm头都给他们拧下来。”
这炮筒脾气,还是一点就着。
沈星箩有些歉意地看着他,“是我的责任,你要是想去咱们就去,只是得再找个吉他手。”
江山果断摇头,“不去,去了看这帮孙子笑话,我图啥!不过话说回来,节目可以不去,但是他们都约我这个周末一起去聚聚,你去不?”
沈星箩凝神想了一下,老三之前好像说过,节目第一次录制就是在这个周末?
她摇了摇头,拒绝了邀请,“我不去了,老三这周有录制,到时候酒吧没人,我得在酒吧里看着。”
“呵,这帮孙子。”
江山轻声骂了一句。
-
周日天晴,北城已经处于深秋,距离今年的中秋只剩下两天时间。
过完中秋,五天时间就到国庆。
两个大假期,届时酒吧客流大概率会暴涨。
沈星箩在店里盘帐,酒吧这几个月每到周末客流都不错,酒卖得最好还是前几天她跟江山演出的那晚。
酒吧街附近就有好几所大学,传媒大学更是其中翘楚,再加上周围北漂族多,学生加工作党,酒吧只要不作死,生意基本是能稳定。
沈星箩看了一眼窗外,风卷着地上落叶在旋转,天气越发冷了下来。
今天店里就剩了她跟小米,整个乐队的人都去了我们的乐队录制现场。
老三那边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那盛和洲会不会去?
她心里暗想。
小米推开门进来,呼了一声,“外面风太大了,我看着树叶好多都吹落了,星箩姐,我听说香山红叶快红了,咱们什么时候去香山团建吧?”
沈星箩有些晃神,没回她。
小米猛然凑过去,隔着前台桌子盯着沈星箩看。
“星箩姐,你在想什么呢?”
沈星箩被吓一跳,退后一步看着小米,“怎么了?”
小米啊一声,“我刚刚说的你没听见呀?”
看沈星箩懵逼,小米深沉叹一口气,“星箩姐,你最近好奇怪呀,经常不知道在想什么,跟你说什么反射弧都很长。”
“有吗?”沈星箩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