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座桥
车窗外雨扑簌簌地下个不停,玻璃上一片潮湿,水渍迷离。
车厢内静谧地诡异,悄无声息。
黎元朗死死拽住那些A4纸,厚厚的一沓,上头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字。他难以置信地反复看了好几遍,终于敢确认这些都是他的罪证。
人的欲.望就像是那水库里的洪水,一旦闸门被放开,洪水势必一泻千里,再也无法收住。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收都收不住。
这些纸上全是他这些年在ZJ收受贿赂的证据,金额大大小小,地点日期,受贿方式,汇款方收款方,每一笔都详细记载着,事无巨细。很多他自己都早就已经忘了。
他自诩做事一向小心翼翼,每一笔账都处理得很谨慎,很干净。却想不到全被乔若生给挖出来了。
权力越来越大,欲.望也跟着越来越膨胀。他的手伸得越来越长,得到的也越来越多。学区房、别墅、豪车、海外账户上大把大把的钞票……
这些纸上数字的总和足够他蹲一辈子局子了。
“不可能……”他颤颤巍巍地抬头,“我明明早就已经处理干净了,这不可能……”
乔若生勾唇一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你到底是谁?”黎元朗用力拽住那些纸张,面色如土,音色颤抖。
寒意从脚底攀升起,沿着四肢百骸蔓延全身。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一般人这个时候肯定会问“你到底想干什么”,而不是这句“你到底是谁”。他突然之间意识到这件事定然不简单。
如果乔若生真的想搞垮自己,他把这些罪证往检察院一寄,他很快就会身败名裂。
可惜乔若生没有。而是拿着这些罪证找上自己,这样说来他必然有所图谋。
主驾上的男人耸耸肩,“如你所见,我是乔若生。”
“不,你不是!”黎元朗大喊一声,音色浑浊,近乎歇斯底里,“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往车窗外头一看,隔着一层模糊不清的玻璃,他看到了蜿蜒盘旋的盘山公路,曲曲折折,一眼望不到尽头。山峦起伏,雾气腾腾,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而此刻车子已经快开到山顶了。
黎元朗记得来时的路,从县城到西岭大桥,一路都是坑坑洼洼的乡镇小路,绝对不会出现这么长的盘山公路。很显然这不是去县城的路。乔若生究竟要把他带到哪儿去?
他越发心慌了。
“这不是去县城的路,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忙不迭去开车门,却发现车门早已被乔若生锁死,纹丝不动,根本就打不开。
乔若生自顾开着车,不发一言。男人脸部线条紧绷,浑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硬气场。
他把油门踩到底,发动机嗡嗡嗡直作响,车子正在艰难地爬坡。
远离城区,周围僻静,路上看不到一辆车。黎元朗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很快车子上了坡,抵达了山顶。
乔若生快速地掉了个头。路很宽,又没其他车辆经过,掉头轻而易举。
男人的一双手紧紧扶住方向盘,气定神闲地开口:“好了,可以算一下总账了。”
他眼神狠厉,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黎元朗脸色煞白,全身止不住瑟缩起来,“你想干什么?”
他意识到这个男人非常的危险,他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2008年5月14日,堰山地区爆发泥石流,当时你明明可以救沈轻寒和沈葭柔,你为什么见死不救?”
男人掷地有声的诘问,黎元朗的心一下子跌入哥谷底。
“你是沈轻寒!”他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你是沈轻寒……我早该想到的!”
说完他又立马否定了,“不,你不是沈轻寒,都过去十年了,大家都老了,你怎么可能还这么年轻,纹丝不变?”
“我是谁这根本就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替故人来找你讨回公道的。”年轻男人的表情格外狠厉,脸部线条凛冽非常,“说,为什么不救他们?”
“我想救的,可是手打滑了,没抓住他。他……他就被泥石流给卷走了。”
“呵……”男人的嘴脸露出一抹蔑笑,事到如今这人竟还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