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阮梦芙眼前有些模糊,她强忍着不叫眼泪掉下。
“再见。”
“我们会再见的。”
等她手上徒然一空,只剩下带着一点儿余温的白色手帕时,她终于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拭去眼角泪珠。
“我怎么就哭了呢。”
她猛地转过身看向楼下,只瞧见一片黑色衣角裹着雨水出了大堂。
马儿长嘶一声,声音渐渐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白芷小心翼翼走过去,给她披上了天青色的披肩,轻声道:“郡主,等咱们回了京,不就见着律少爷了吗?”
阮梦芙点点头,嗯了一声。
官道上,两匹马并驾齐驱,何重轻瞥身侧沉默不语的少年,轻笑了两声,“你算着她今日会在此处暂停,所以才会冒雨前行?”
原本他们该明日才到平宁城附近,结果今日却冒着大雨到了,到了也不进城,就在驿站小憩,何重现在想想,这大概是身旁这少年郎算计好了的,就是为了来见去往边城的那位小郡主吧。
年易安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何大人多虑了。”
“是吗?”何重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你若喜欢她,为何不在去滇西之前同她定下亲事?我们这一去,可不知道何时才能回京。不过我想了想,你们年家同我何家有姻亲关系,皇帝怕是不会将他最心爱的外甥女嫁给你。”
“这样想想,你同她大概有缘无分了。”
年易安不再理他,一挥马鞭,向前疾驰。
何重笑了两声,果然是戳着了对方的痛楚。他又眯着眼睛想了下,那小郡主确实有趣。
因为在驿站休息了一晚,她们便不进平宁城,直接绕开朝边城而去。
马车上,阮梦芙懒洋洋地靠在车壁上,自那日在平宁城外同年易安短暂的见过一面后,她就有些提不起精神。
“还有三日,咱们便到边城了,郡主,奴婢听说边城地处沙漠,到处是沙子,还有人用沙子洗澡呢。“白芷说着不知从哪儿听来的传闻,试图提起自家郡主的精神来。
阮梦芙懒洋洋地回道:“哪儿有人会用沙子洗澡,可见你在蒙我。”
白芷见她总算接话茬了,又说:“郡主看了那么多书,书上也没写过有人会用沙子洗澡的吗?”
阮梦芙摇摇头,却是仔细想了回,“我只在书上见过,沙漠之中会有荆棘,你若要寻水,便在顺着荆棘向下挖,就能挖到水源,想来你说的用沙子洗澡,可能是别人寻了一点儿水吧。”
“郡主,你可算同奴婢说了这么多话。”
阮梦芙心不在焉的揪着手中的素白手帕,“是吗?”
“那日律少爷一走,就像带走了郡主你的魂儿似的。”
白芷说完这话,忙捂住了嘴,她怎么就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呢?
阮梦芙一愣,随即笑了笑,这些日子她倒是不觉着坐马车有多叫她难受了,“我觉着他这一去滇西,大概要很久才会回京了。”
“为什么啊?”白芷不解。
她仔细想了想,得出了个的结论,何将军虽然是认了罪,可滇西军三十万兵力不知有多少只忠心于何将军的,军心涣散,还有南诏军在一旁虎视眈眈,此时又是滇西将领交接的时刻,防守最为薄弱之时,要想稳定滇西局势,只怕不是一两个月便能完成的。大概等着她从边城回京,滇西都还会处于动荡的阶段。
“那郡主为何不问问律少爷,何时能回京?”白芷秉承了不懂就要问的精神,又问了一句。
阮梦芙掀开车帘往外头瞧着,应该是快要到边城了,空气中带着肉眼可见的风沙。
“问了又有何用,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京呀。”
“他从小就不会说谎,我若问他什么时候回京,他若说他也不知,我肯定会更难过。”
所以,还不如不问呢,阮梦芙叹口气,反正两个人总会有重新相见的一天。
白芷张了张嘴,本想说这世上哪儿有从来都不说谎的人,见她家郡主神情终于有了舒缓的迹象,终于有了一点儿眼力见将这话狠狠压在了心底没说出来。
马车又停了下来,阮梦芙定睛看去,是有一队骑马的人朝他们而来,身上穿着藏青色的衣袍,看着像是军营出来的士兵。
“前头可是婧宁郡主的车驾?”有人朗声问道。
“我是阮泽,奉将军之命前来迎接。”为首的人正是阮泽,他只比阮梦芙大两岁,正是少年最恣意的年纪,面容俊朗,身姿挺拔,若要细看,又带着些边城特有的粗犷和沉稳。
再细细看去,他的眉眼同阮梦芙还有几分相似,叫旁人来看,肯定会知道他们二人是兄妹。
阮梦芙终于没了心思想其他的,外头林女使已经下车同阮泽交谈,她便整理了一番衣裙,轻轻叩了两声车壁,“我要下车。”
“郡主,外头风沙大。”白芷阻拦道。
“我知道,他是我,是我哥哥,他来接我,我总不能不同他见礼。”
待她下了马车,阮泽已经下了马,站在马车前头等她。
“婧宁郡主。”阮泽不冷不淡的唤了一声。
“大哥还是唤我一声阿芙吧。”阮梦芙笑了笑,她有些说不出来此刻是什么感受,那一年她好不容易给边城去了一封信,足足等了三个月才从边城收到了回信,阮泽那一手字同她倒是如出一辙的不好看。
“也好,总不好这般生疏。”阮泽点点头,态度没有多恶劣却也没多坏。
二人头一回见面,又没什么骨肉亲情可以相叙的,其余的话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说话,此刻竟一时无话可说了。
“你上马车吧,前方一段路不好走,需要花些时间。”阮泽示意道。
阮梦芙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好。”
阮泽翻身上了马,就走在马车旁边。
“郡主,奴婢瞧着大公子和你还有几分相像呢。”白芷小声说道。
阮梦芙还来不及回答,就听见马车外头传来了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回答:“同一个爹,自然有几分相似的。”
白芷脸色一白,吓得不敢再说话。
阮梦芙无奈,捏了捏她的手,掀开车窗帘子,“哥哥说前方路不好走,可是出了什么事?”
阮泽点点头,“昨日有沙尘暴,淹没了前方道路,我若不来接你,只怕你们会迷了路。”
“有劳了。”
二人带着几分拘谨,过了好一会儿,阮梦芙方才想起,她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探病,“将军的伤势如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再见是为了更好的相逢呀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