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梦芙抬起头来,也看向柳姨娘,她方才没仔细瞧,此刻看去,柳姨娘倒是生的一副好模样,柳眉杏眼瓜子脸,腰肢盈盈一握,体态风流,轻轻抬头瞥一眼阮三思,眼中便泛起了涟漪,波光粼粼,似有百般委屈。
“妾身方才因着记挂芊芊,迟了些前去迎接郡主,惹了郡主不高兴。”
“妾身同郡主道歉,郡主也不理我。”
柳姨娘说完这话,拿着娟子擦了擦眼角,转向阮梦芙,“郡主,妾身再次给您道歉,您便原谅妾身吧。”
阮梦芙心中嗤笑,并不言语,只看向阮三思。
果不其然,阮三思皱着眉头也在看她,“她是长辈,你也该称一声姨娘,如何能这般不知礼?”
这话一出,柳姨娘心中大喜,白芷却白了脸,这将军是不是脑子有病,一个侍妾,也敢叫她家郡主称一声长辈?
阮梦芙面露不解,“父亲,我给她行礼,她受得起吗?”
柳姨娘脸色一变,方才这小丫头片子对着阮三思可不是这种态度,怎么到了她这儿,态度转变的这般快。
“妾身自知身份低微,上不了台面,怎敢叫郡主朝妾身行礼。”柳姨娘带着哭声说话这话,转身就想往屋外跑。
“柳姨娘的意思是不想做妾室,想做正妻了?”阮梦芙淡然说道。
柳姨娘身子一僵站在原地,阮梦芙站起身,低下头行了一礼,“舅舅这回叫太医随行边城为父亲看诊,此时正在院外恭候,父亲身上有伤,该先叫太医诊治才是,阿芙之后再来给父亲请安叙家常。”但他们父女间,哪儿有家常话可叙。
她朝后退了三步,方才转过身朝外头走去,那位领她进屋的嬷嬷站在门口,她便问道:“劳嬷嬷带路,我还不知我住哪个院子。”
嬷嬷先是朝屋中看了一眼,方才躬身,“郡主请随奴婢来。”
将军府实则不大,她住的小院离正院也不过一刻钟的距离,布置的也十分简单朴素,待挥退了房中伺候的将军府婢女后,她方才松了口气,肚子轻响了一声,方才在正院里头说了好一会儿话,她都不曾用一杯茶。
“郡主,先用块点心垫垫肚子,臣叫人去寻厨房在哪儿,先打些热水来梳洗一番才是。”林女使从她们自己带来的食盒中取出一盘子糕点来。
“你们都坐着用些糕点垫垫肚子,等会儿再去寻厨房。”阮梦芙松了一口气,方才在正院,她竟没压抑住自个儿的脾气,可见做戏的功力还不够。
“那柳姨娘的手段,连宫里的妃子们都不屑用了。”白芷愤然道。
“手段如何高明,如何低劣,也要看是对着谁用。”
阮梦芙想起方才阮三思对着她不假辞色的严厉,“只要将军吃她这一套,她便是只哭一哭就够了。“
“对了,叫人将礼品送往各处,二姑娘那份礼,你叫人直接送到柳姨娘处,端看她如何处置。”
“是,郡主。”
阮梦芙闭上了眼睛,她终于得了片刻的安宁。见到阮三思谈不上什么希望不希望,在他喂护柳姨娘的时候,自然也算不上有多失望。
她三四岁的时候,最喜欢问的一个问题便是爹爹在哪儿,她母亲哄着她,等她长大了,爹爹便也回来了。等她长大一些,不想问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想,她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想来想去,这么多年过去了,边城从不曾有过书信寄到她手上,就像她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不过她有她娘,有她外祖母,有她舅舅,还有她二哥,还有阿律,好像少了这么一个父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才没生气呢。”她嘟囔了一句,侧过身歪靠在椅子扶手上浅眠。
“将军,郡主说那些话,您别放在心上,妾身无妨的。”柳姨娘走到阮三思面前,轻言劝道。
阮三思握住了她的手,眼中有过迷恋,“委屈你了,依依。”
“妾身无妨的。”柳姨娘听见他亲密的称呼,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最后却还是柔顺的将头轻轻靠在了阮三思胸前。
“当年她逃难逃到边城来时,父亲一眼就看到了她,将她带回了府中。过了两年,我在父亲书房中瞧见我娘的画像,才知道她同我娘有七八分像。”阮泽苦笑道。
此时他忙完了军中的差事赶回了府中,第一日本该有一场家宴,可惜阮将军身上有伤,或许心中对阮梦芙实在不满,便也推了晚宴,叫各人就在各自院中用饭。阮泽一回府,倒是叫人将他的饭菜摆到阮梦芙住的院子中来。
提到柳姨娘时,阮泽终于忍不住有了一丝惆怅感。
“长得像,性子不大像吧。”阮梦芙问道,这也是她猜的,若阮泽生母和柳姨娘性子差不多,她就得想想阮三思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了。
“自然不是。”
阮梦芙松了一口气,说来她和阮泽二人同父异母,本该是不能和睦相处的二人,此刻她竟对阮泽升起了一丝同情。这柳姨娘平日里怕是作了不少妖,阮泽怕是在她手上也吃过苦头。
“那她对你可好?我记得你说她进府也有七八年了?”
阮泽摇摇头,“谈不上好不好,我同她并不是经常碰面。只是这一两年,父亲似乎越发将她认错成了我娘,叫我要孝顺她。”他自嘲的笑了两声。
阮梦芙便也不多问了,端起茶杯,一口饮尽,“希望你我二人所许之事皆能办妥。”
边城的夜晚像是能够离月亮更近一些,她同阮泽用过晚膳,天色渐黑,她端了椅子坐在院中赏月。
“再过两日就是十五了,不知京中一切可好?”
“今日已经将信送回京中了。”林女使陪坐在一旁,听见她问,轻声回答道,“郡主可是想家了?”
“有一点儿。”阮梦芙伸出手指来比划了下。
“等下个月圆之夜,咱们就能在宫中赏月亮了。”
“咱们可以这么快就回京吗?”
听见林女使有些担忧的话,阮梦芙转过头看她,“我来之前,也不知道这府上情形是这样,想来阮泽在信中也没有全部都交待了。”
比如晚膳时,阮泽那番话可没有在信中写过。阮三思对柳姨娘的态度,今日她算是切身体会了一番,她便是在阮三思面前再不讨喜,柳姨娘也不该在她刚到的时候就给下马威,这是想叫她难堪,还只是想告诉她,将军府是她柳姨娘的地盘?
“郡主心中可有不高兴?”林女使小心翼翼问了。
“什么不高兴?“阮梦芙一愣,后又恍然大悟,”你说的是将军维护柳姨娘之事?”
“也谈不上不高兴,我同他们都不熟,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想来阮将军也不喜欢我,今日肯见我怕已经是忍下了不少郁气。”
“女使,你不用安慰我,我又不是几岁的孩子了。”
“这世上也不只我才有这么多烦心事。”
“靖安侯府难不成就比这儿好吗?但阿律就从来不会因为靖安侯不喜欢他而伤心难过。”阮梦芙笑了笑,看着手中的白娟,思念起那个在远方的人。
林女使无言,见她笑意真切,倒觉得律少爷还是有那么些用处。
“我记得他说过一句话,有些人生来便没有父母亲情的缘分,但也不必强求,毕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就讨厌你,只是天生就不喜欢你,看你不顺眼罢了。”
“我觉着阿律这句话说的很对,我和阮将军便就是这样,我生来就同他没有父女缘分。”
作者有话要说:土味情话
年易安:所以我和你是天生就互相喜欢的缘分。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