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毒处到了西北角军营的当日,年易安便趁着夜色回了边城。
所以当他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的时候,阮梦芙一点儿都不觉着意外。黑蛇不知从哪个角落爬了出来,对着年易安不停地磨蹭着,这大概是在表达思念之情。
“阿律,你可有事瞒着我?”她抬头盯着年易安的眼睛。
年易安微微皱了皱眉,不过片刻,他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没有。”
阮梦芙低下头,忍住心酸,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那便好,你知道的,我最讨厌旁人有事瞒着我。”她实在心中对旁人有事瞒着她这回事有着别样的偏执,长公主为了她死死地瞒着她,不叫她知晓这些年,长公主是怎么熬过一日又一日的。这件事情,就烙在了她心上一般,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花了这许多年的时间,来到边城,让长公主和阮三思能够彻底分开。
而年易安,是她在这世上,除了她的家人,她最珍视之人,无论如何都不想被他瞒着任何事。
说完这话,屋中气氛凝滞,年易安张了张口,不等他出声,外头响起了敲门声,“郡主,奴婢进来了?”
“等会儿。”阮梦芙冲着白芷应了一声,又看向年易安,“那妖道没有伤到我,你回去吧,若被白芷瞧见,不知会惹出多少话来。”
“阿芙,我今日来。”年易安想要拉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她背对着年易安,打断了对方的话,只淡淡道:“我要歇了。”
忽然间,身后之人将她拥入怀中,不过一瞬间便松开。
屋中似有清风刮起,白芷等急了,又问了一句,“郡主,奴婢可以进来了吗?”
她转过身去看,身后已经无人站立。
“郡主,你怎么开着窗。“白芷走近,见窗户大开,不由得嘟囔道。
她心里头堵的慌。
柯盈盈放下书,“郡主,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你都念了三回了。”
坐在上座的阮梦芙方才惊醒,“是吗?”她刚刚不小心走神,并不知道自己念到哪一句。
柯盈盈点了点头,她又看向另外几位姑娘,她们皆是点头,“那咱们接着读下一句。”
半个时辰的课很快便结束,柯盈盈将自个儿的笔墨纸砚收拾好了也没急着离去,“郡主,你这两日是有心事?”
阮梦芙摇了摇头,“只是昨夜没睡好罢了,对了,盈盈,你今日若无事,随我一同整理书籍可好?”此次京中送来许多旧书,她想着将这堆书都分类,然后也在书院中开辟一间藏书阁,方便旁人能进去借阅。书籍本就珍贵,做不到像粮食那般发放到每个人手中,倒不如让人借阅,这样也能够吸引些人到书院来。
这几日,因为京中送了不少衣裳粮食,还有其他物件来,她叫人分给了生活贫困的那些老百姓,就这么短短两日,边城老百姓对她大为改观,也越来越多想要念书,却因为交不起束修的人,跑到她的书院来,知她开办的书院一枚铜板都不收不说,若是书念的好,能在每一年年尾考评中拿到优上的评价,书院还能推举他前往京城的书院念书。她便只用教授小姑娘姑娘们念书写字,瞬时清闲了不少。
她心不在焉的整理着书籍,忽然问向在一旁拿着每一本书都要惊呼上一句,“这本书泽哥哥好像读过。”的柯盈盈。
“盈盈,若是少将军有事情瞒着你,你会不会生气?”
柯盈盈珍重的摸着书皮,听见她这样问,颇为不解,“那要分是什么样的事情呀。”
“若是他背着我偷偷给别的姑娘家送东西,或者是瞒着我同我不喜欢的人来往,这样我就会生气。”柯盈盈认真回道,“不过他不会这样做就是了。”
“郡主会这样问,难不成是你那位心上人有事情瞒着你,惹了你生气?”柯盈盈捂着嘴偷笑。
这话引得好几个人看向她,阮梦芙脸一红,“你小声些。”林女使都看了她好几眼了。
柯盈盈忙低下声音,她很早之前便同阮泽互通心意,二人相处早已有了默契,“泽哥哥只要心中有我,所瞒之事也是为了我好,那我就不会生气。”
“而且,郡主,你就没有瞒着他的事吗?”柯盈盈反问她。
阮梦芙错愕,她自然也是有的。可她除了那一件事,她再无隐瞒,而那一件事便是说出来,对方肯定也不会信的,何必叫他多想。
“那你是为了害他才瞒着他的吗?”
“你肯定是不想叫在意你的人担心才会将某些事情隐瞒,将心比心,或许你就该知道对方有事瞒着你,你到底该不该生气了。”
柯盈盈说的她哑口无言,只好继续沉默的整理着书籍。
她这一整理书籍,便是好几日。
终于将所有书籍都整理好,规规整整摆进书院的藏书阁时,突然狂风大作,乌云压顶,响起一阵一阵惊雷。阮梦芙一怔,算了算日子,今日该是谷雨,入夏的时节了。不知不觉,她在边城已经待上了小三个月。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要下雨了,快些将水桶都搬出来接水。”
边城的老百姓非但没有躲避风雨,而是各个都将能装水的器具都摆在空地上,好收集雨水。
“咱们也多放几个大水缸到外头去。”阮梦芙没见过家家户户都摆器具接雨水的景儿,一时觉着有趣,也学着柯盈盈拿着个小木桶便跑到街上去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