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以后,阮梦芙发现,自个儿的情绪简直是千变万化。上一刻还觉着心情不错,赏着花儿哼着小曲儿,下一秒鼻子一酸,心里头满满都是委屈,豆大的眼泪不住的往下掉。
某天深夜,她忽然就睁开了眼,身旁之人立马就醒了,轻轻地起身点亮了灯,熟练的将温在一旁的甜酪端来。
“阿律,我不想喝甜的了。”她坐起身捂住了鼻子,闻着碗中飘过来的甜腻香气直反胃,明明之前连着小半个月,她还每天都要喝上一碗,才能睡得安稳。
年易安见她捂住了鼻子,忙将碗端到了外间去,用另外一只干净的碗盖着。自从她怀了身孕,到了晚上,皆是年易安起夜照顾她。
“那你想吃些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闻不着那味儿了,她鼻子动了动,忽然间就闻着了叫她食欲大开的味道,“阿律,我想吃城东门口那家豆腐脑。”
那家豆腐脑每日天不亮就用鲜豆研磨,点卤,烹煮,最后制成豆花,撒上他们家特制的佐料,加上炒的香喷喷的花生米,再加上一点儿葱花,十里飘香,每天第一锅出锅前就有百姓在店门口排队等着匀上半斤带回家中做早点。
她还是大半年前不曾怀孕时,吃过那么一回,虽咸香美味,可也没到她喜欢吃的地步。没想到,大半年后的现在,她怀着身孕,在这黎明还不曾到来的深夜,她真的,真的想要吃上豆腐脑,还必须是城东门那一家的。
“我真的好想吃。”
年易安见她鼻尖儿红了,眼角也红了,立马换上了衣服,又轻声问她,“那我去买,你先睡一会儿好吗?”
“好。”她将头埋在被中,因为那碗豆腐脑没有吃到而委屈到落泪,在她还有几分残留的清明神智中,实在是叫人觉着羞耻。
为什么怀了身孕之后,她变得越来越奇怪。她还能听见年易安推开房门,同外头守夜婆子们说话的声音,还有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豆腐脑的香味儿一直萦绕在她的鼻尖儿,她躺在温暖的被窝中都没有办法入睡。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盯着床顶床帐多子葫芦的花样感觉过了十年那么长的瞬间,外头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一声鸡叫声,代表着此刻是破晓时分,夜晚的黑即将过去,新的一天就要到来。
城东门离奉国将军府足足要走半个时辰的距离,一来一往就是一个时辰,且不说豆腐脑制作的功夫还需要时间。她算着时间,又觉着自个儿实在娇气,好端端的怎么就馋上了豆腐脑。平白无故半夜里折腾人。
忽然,她鼻子动了动,豆腐脑的味道不知从何处传来。
门吱哟一声响起,隔着多宝阁的缝隙,都能看到有人开了门走进来。
是年易安带着刚出锅不久,还冒着热气儿的豆腐脑回来了。
她想要起身,却有人动作比她还要快的扶住了她,“你别动。”原来是年易安已经将豆腐脑装在碗中,用托盘端到床旁放着了。
等她心满意足地将豆腐脑吃掉,却也睡不着了,不过心情也恢复了平静,今日朝中有大朝会,年易安此刻就得动身前往皇宫,她叫了人进屋来,简单梳洗过一回,送年易安到大门口。
这奉国将军深更半夜,天都没亮便到城东何氏豆花坊帮着磨豆子点卤做豆花的事,大朝会还没有完,就已经在朝野间传遍了。主要是有同朝为官的人家家中奴仆出门去何氏豆花坊瞧见了,那奴仆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怎么都想不到一大早上能在豆花坊看到他。
京中虽不小,可这奴仆与奴仆之间传递消息的速度犹如飞鸽传书般,不过几刻中就传遍了整座京城。
今日朝上无大事,朝中各部向皇帝简单的上报了一回日常事宜,就准备散朝。
“皇上,臣还有事启奏。”忽而御史大夫出了行列上奏。
年易安站在吴都统身旁,他颇为心不在焉,一直惦记着今日无事,下了朝会就立刻归家。却被吴都统拉了拉袖子。
他回过神来,感受到四面八方不少视线都在他身上。
御史大夫清了清嗓子,“皇上,今早奉国将军在城东门何氏豆花坊推豆花一事,损禁卫颜面,也损皇上颜面,臣请奏皇上责其端正品行。”
皇帝本来有些睡意,听见这话,硬生生地将睡意给压了回去。这实在叫人觉着匪夷所思,如何看他那位年少有为的朝臣,都不能把他和去豆花坊磨豆子联系上。毕竟那双手从来都是握刀之手,怎么会去豆花坊推豆花?
“年卿,可有此事?”皇帝唤了他一声,声音听着不像是生气,倒是像调侃。
年易安走出行列,回话道:“确有此事。”
此事可大可小,从前不曾有过朝臣会去商户磨豆子的举动,可也并没有哪条律法规定,若是朝臣去商户磨豆子便要遭受刑责之举。
“你今早为何要去磨豆子?”皇帝好笑的又问,心下猜了七八次,都猜不准。
年易安声音依旧平静,他的喉咙从前受过伤,若是语气平静的同旁人说话之时,声音便会低沉一些,莫名的叫人信服。
“何氏豆花每日开张时间为寅时,而今日何家长子身体不适,无法按时出豆花,臣想买第一份出锅的豆花,所以帮着他磨了一回豆子。”
皇帝听了这话,更奇了,年易安怎么都不是个嘴馋之人,怎么就会想起来一大早出门买豆花,还嘴馋到帮着店家磨豆子?
此事实在有些同他不相符。
“那豆花就这般美味,值得你一早去帮着磨豆子?”皇帝忽然想起了什么,硬是将话题转向了关于何氏豆花到底有多美味的问题上。
年易安一顿,松了一口气,回道:“臣食之难忘。”
御史大夫发觉这风向有些不对,连忙躬身答话,“皇上,豆花再好吃,作为朝臣,也不该如此行事。”
皇帝挥了挥手,“律法之中,也不曾规定,官不能帮助百姓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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