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他保证,渝贵妃心中那块沉重的巨石终于落下,她开怀一笑道:“也不枉我费尽心机把安道源弄过来。”
“他什么时候到?”
渝贵妃回道:“现下应该已经到了京城,虽有他坐镇,但那老东西也是见惯风雨的人物,你就敢肯定,他一定能上钩?”
“毁掉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相信,他能做到前人所不能及之事,唯有他才是天命所归,舍我其谁。”
“可那老儿生性多疑,倘若他不信,又当如何?”
“那就想办法让他相信,不惜一切代价,安道源的本事,你还不清楚么?”
他的本事她自然清楚,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渝贵妃在他面前走了两步,又道:“还有一件事我始终好奇,还盼你为我解惑。”
“说说看,但我未必会答。”
“我虽然不清楚你整个计划部署,但也知道你手段通天,为何这么久了,章州那边却始终按兵不动,你忍辱负重这么久,又绕这么一大圈,是忌惮温桓,非如此不可,还是为了你的小公主,才想出这种不那么残忍的手段。”
欧伯卿不再言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渝贵妃知道他这是下逐客令了,临出门,她回头柔声道:“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除非你现在就停手,否则无论你用什么手段,结果都是一样的。”
火伞高张,烈日炎炎,溶月撑了把伞,同萧霈云漫无目的的闲逛,两人顺着路边的垂柳逛到了运河边,酷热难耐,萧霈云寻了间茶楼径自走进去。那店小二眼尖,一看这两位女客衣衫华贵,气质不凡,忙迎上来:“两位贵人要喝什么茶?咱们店里有上好的凉茶,要不要来一壶?”
溶月收起伞,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放在那小二的手心,说道:“麻烦您寻个清幽雅致的地方给咱们,再上些好吃的小菜,至于茶么,要挑最时新的。”
那伙计笑嘻嘻收了银子,伸手请道:“二位放心,包管满意,楼上请。”
萧霈云随伙计上了三楼,不同于下面的熙熙攘攘,这三楼南北两边各开四扇窗,恰能俯瞰半个京城,无论是街头巷尾,还是运河之上的风光,都尽收眼底,的确是个谈笑风生的好地方。
那小二十分殷勤,笑道:“两位姑娘随便坐。”
萧霈云巡视一圈,偌大的一层只稀稀落落坐了两桌客人,都用竹帘隔开,十分清静雅致,便靠南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其余任由那小二张罗,待茶饮酒菜一一摆齐,他才转身下楼去。
萧霈云拿起筷子,在那菜肴里翻捡两下,并无食欲,倒是那壶凉茶消暑得很,滑过咽喉处皆是清清凉凉,她禁不住多饮了几杯。
萧霈云吹着凉风欣赏那运河之上的美景,几盏下肚,暑气已消去大半,邻桌谈笑的客人却似渐臻佳境,声音逐渐大了起来,谈话不时传入萧霈云耳中。
溶月见萧霈云回过头来,不再眺望那运河之上,担心扰了她的兴致,当即恼道:“这店小二收了银子,怎么这样不会办事,奴婢这就去赶走他们。”
萧霈云轻笑,伸手止住她,说道:“到底是自个儿选的位置,不必多事了。”
他们滔滔不绝地对京城诸事发表着见解,萧霈云也听着也颇为新鲜,待他们胡侃乱扯一通,话题却引到了温桓身上。
“要说这京城里,我最佩服的还是温桓温大人,听闻前几日温大人又到那章州去了。”
章州大水冲垮了堤坝,温桓主动请缨去章州主持大局,这事萧霈云也是知道的,只是这其中还闹了出笑话,她想起前几日碰到那样的温君彦,不禁笑出了声。
前些日子萧霈云嘴馋,想吃城东的蟹黄包子,便难得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时,她乘车绕了大半个京城,在城门口遇到了的温君彥,彼时他眼底黑青,胡子拉碴,像是糟了大难一般,萧霈云也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那是温桓启程去章州的日子。
她早就听说圣旨下了以后,温君彦曾请命同去,但父皇没同意,温君彦便在御前跪了几个时辰,结果费心不讨好,反被温桓斥骂一顿,两人大吵一架,温君彥索性连日宿在了营房,这事闹得不小,宫里人尽皆知,大多笑他任性不懂事,其实萧霈云知道,他是最孝顺的,温桓再能干,也到了花甲之年,那章州堤坝垮塌,去治水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必要下地动真格的,温君彦是担心温桓经不起折腾,这才非去不可。
可他身为羽林军统领,自然不可擅离京畿,闹了一顿脾气,到底也没去成。萧霈云彼时瞧他一脸疲惫,就知道这小子定是一夜没睡,偷偷跟着温桓一行送了又送。
萧霈云嘴上虽笑他这么大了还未断奶,心中也怜他孝心一片,两人难得不拌嘴,平心静气吃了一顿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