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寻抬眸,提醒道:“陈大人谨言,在下已被圣上罢黜。”
眼前这位来客,是御茶膳房主管膳食的尚膳正,名曰陈何遇,也就是掌控帝王味蕾的人。
陈何遇张口笑笑,唇红齿白,“圣上跟你置气呢,侯爷小心眼了。”
谢锦寻为他添茶,摸不清他的来意,便不动声色与之周旋,比起耐性,谢锦寻真没输过。
陈何遇见他什么也不问,没骨头似的往软塌上一歪,斜眼看他,“侯爷不问问我,为何前来东陲?”
“以陈大人的口风,想说谁也拦不住,不想说谁也撬不开。”
“侯爷谬赞。”
谢锦寻为自己斟茶,不疾不徐道:“事实而已。”
想了想又问:“陈展谦呢?”
陈何遇不屑一顾,“被我骗回宫了,有他在,很多事情不好办。”
“看来陈大人是来做大事的。”
“没准呢,信不信我是来就任东陲总兵的?”
谢锦寻勾唇,显然不信,“你还太小,等过几年,说不定真有机会。”
陈何遇靠在软枕上,单手敲打炕几,啧了声,“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侯爷被圣上罢黜,为何还腆着脸留在总兵府?”
这话不客气,夹了几分挖苦与讽刺,往深了体会,会让人无地自容,可偏偏,他针对的人是谢锦寻。
谢锦寻面不改色,靠在围子上,姿态随意,“习惯呆在这里了。”
“侯爷脸皮不薄啊。”陈何遇睨了眼屋外天色,“既然总兵府不归侯爷做主了,那本官想住下,就无需请示侯爷了。”
“随意。”谢锦寻不知他身上有无圣旨,便没轰他出去。
陈何遇笑笑,,“淑妧公主呢?”
谢锦寻眸光转冷,“公主一切安好,无需陈大人费心。”
“此话非也。”陈何遇把手边的引枕抱在怀里,懒洋洋道:“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明珠被盗,身为臣子,都有义务将其送回,我说的对吗,偷心贼?”
谢锦寻正在饮茶,闻言,差点把口中茶水喷出来,清清喉咙,冷笑道:“陈大人掌管内廷膳食,什么时候把手伸到殿前了。”
陈何遇挑眉,“侯爷在说我主内不主外?那不是娘们么。”
“陈大人还知道自己的性别?”谢锦寻意味深长瞧他一眼。
陈何遇摸摸右耳上的海棠刺青,呵呵道:“那侯爷觉得我美么?美过公主否?”
他妩媚的样子,的确勾人,当真是男女通吃。
谢锦寻没有回答。
书房外,莫离徘徊再三,拿出公主架势,对拦路的孙大胡道:“本宫问你,书房里的人是不是朝廷派来的?”
孙大胡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小人不知。”
“问你话呢。”
“公主莫要为难小人。”
莫离瞥一眼守卫,哼哼道:“你们听命于谢锦寻,却不听命于本宫,谁给你们的胆子?”
孙大胡目视前方,“小人是主子的家奴。”
“不用故意贬低自己。”莫离反问:“家奴会收了朝廷赏赐给你主子的绫罗绸缎?”
孙大胡汗颜,“那是主子硬塞给小人的。”
“谢锦寻这么大方?”
“主子一向待人大方。”
莫离哼一声,坐在游廊里,等着书房内的人出来,若真是朝廷来使,她想探一探帝王的态度,也好谋划应对之策。
谢锦寻不让她进去,是几个意思,说好一起面对呢。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被人拉开了,一身海棠红的陈何遇走出来,站在远处看向她。
那双眼睛饱含太多情绪,偏偏,又被他吊儿郎当没正形的笑容掩盖掉了。
莫离看着陈何遇走近自己,戒备道:“你是何人?”
陈何遇站在离她不近不远的地方,躬身作揖,“臣,御茶膳房尚膳正,给淑妧公主请安。”
莫离听过他的名讳,可以说如雷贯耳,此刻见到本人,心口突地一跳,不知为何会被眼前这个陌生人牵动心弦,她抚上胸口,按了按,皱眉道:“本宫从未见过你。”
尚膳正管理御茶膳房,历朝历代,都由皇帝心腹之臣出任,可她却从未见过他。
莫离一脸莫名,“你是男是女?多大年岁?”
陈何遇一笑,人比花艳,“女人,快十六了。”
女人?!
莫离噘起嘴,盯着书房门口,好你个谢锦寻,竟然背着她跟一个女人在书房偷偷摸摸这么久,好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