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介绍,其实枯燥无聊。
林渺站在讲台上,像一只被戏耍打量的瘦皮猴,任由这堆看上去就不怎么聪明的二代挤眉弄眼观察逡巡。
班主任姓黄,叫黄月琴,三十多岁接近四十,头发盘在脑后,看上去就十分保守严谨的性子。
讲台下,学生们议论纷纷,不时露出窃笑,那种笑容在林渺看上去尤为刺眼,于是他瞪了那窃笑的学生一眼,毫不在意这一眼会给他往后的高中生活带来多么大的人际交往困难。
所谓学校就是微缩社会,无论多好的学校内,总会有小团体。
不幸的是,林渺瞪的那人,正是小团体的领头羊,如果林渺事先认识他,就会知道,他叫沈宴停,同桌苏羽,沈宴停常年占据年级第一,苏羽万年老二,两人并称致远双霸。
林渺瞪完那一眼,教室内瞬间鸦雀无声。
沈宴停冲林渺挤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苏羽埋头一心刷练习册。
黄月琴知道这帮二代她一个都惹不起,她能在致远当老师到现在,拿了无数次模范教师称号,全凭一句话:莫要多管闲事。
这帮孩子家境一个比一个优越,事实上,他们懂的道理不比身为普通知识分子的高中老师少。
于是,黄月琴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无事的原则,假装没看见沈宴停和林渺之间的对峙,抬起胳膊一指沈宴停身后的空位,柔声和蔼道:“位置已经为你空出来了,在蒋艺文旁边。”
蒋艺文抬手挥了挥,眉眼弯弯,笑着欢迎他。
遇见熟悉的人,稍微缓和了林渺内心的不安与恐慌,他疾步走下讲台,向蒋艺文身边的位置走去。
正要路过刚杠上的沈宴停。
沈宴停那条腿大剌剌抻长,挡在道路中间,林渺差点绊倒,幸亏他眼疾手快,及时掌住桌子。
黄月琴轻咳一声,移开视线,正色道:“好了,接下来我们开始上课。”
蒋艺文没看见沈宴停那条故意碍事的腿,关心地询问林渺:“没事儿吗?我看你差点摔了。”
林渺摇摇脑袋,示意他没事。
蒋艺文捻起笔,笔头指指林渺前桌沈宴停,抽出一张草稿纸,写道:山中老虎,惹不起就躲着走。
林渺眨了眨眼,拿起笔,在草稿纸上那句话下写:好。
课程困倦无聊,他们这是理科班,黄月琴带语文,激情澎湃地说着荆轲刺秦,风萧萧兮易水寒。林渺听了一会儿,困意袭来,平常这个时候,宋逸辰出门工作,林渺还在家睡觉。
起初是单手撑侧颊,后来实在撑不住,趴在空空如也的课桌上,呼呼大睡。
林渺明目张胆睡下去时,黄月琴懵了,她当了这么多年教师,一直在重点高中内教所谓的好学生,讲究的是从严管教,还从未有学生直接当着她的面会周公!
黄月琴放下粉笔,全班学生追随她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接二连三将目光投向新来的转校生。
黄月琴内心暗骂:山里学生就是没教养。
她是上滩土著,偶尔会瞧不起外来的侨民,比如林渺这般出生宁北、靠关系转进致远实验班的学生。
黄月琴重重拍讲桌,她都拍疼了,林渺还是没醒。
蒋艺文急了,又不敢明目张胆来小动作惹怒黄师太,使劲拿笔头戳林渺胳膊肘。林渺往远离她那边挪了挪,旁若无人,接着睡觉。蒋艺文满头黑线,看不出乖巧的林渺竟然如此叛逆,当着老师面上课睡觉。
黄月琴不是那种能拉下脸在课堂上和学生争得面耳赤红的老师,一般的好学生提点他一两次,便懂得何为规矩,像林渺这样的,就纯属孺子不可教也。
她索性不再搭理林渺,暗暗在心中记上一笔,强挤出僵硬的笑脸,完美完成今天的课程。
黄月琴一下课,林渺立刻苏醒,扭头发现蒋艺文朝他比大拇指。林渺惊讶,歪了脑袋瞅住她,蒋艺文砸吧嘴说:“厉害啊林渺,在黄师太课上睡觉。”那简直无异于太岁爷头上动土。
只是那些课太无聊,林渺实在没兴趣学而已,他垂眸不言。
宋子荣于秋睿虽然将他送进学校,但从未要求过他的学习成绩,宋子荣只是说,文化成绩够考美院就行。
再者他虽然到学校上学,但宋子荣于秋睿因发现他天赋异禀,为他请了大学教授开小灶,高中这些课程,能学的都学了,乖乖去学校,不过是因为宋于二人认为他应该多与同龄人接触而已。
沈宴停转个身,冲林渺抬了抬下巴,意味深长地评价:“你很叼啊。”
林渺微蹙眉头,没搭理主动搭话的沈宴停,面如寒冰拒绝任何人靠近。
学习委员把教科书抱到他课桌上,林渺兴致缺缺地看了一眼,也没整理,任由那堆教材垒到二十厘米高,正好将脑袋藏在书堆后,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