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了,各项国际大奖、国内重量奖也到了提名颁奖的时候。
塔米是流行音乐界最具分量的国际大奖,宋逸辰在歌手圈混了十年,今年终于拿到提名。
为了这个奖,跑场子拍照走动关系各种繁杂事务挤在一堆,连永动机乔牧都忍不住抱怨:“逸辰,咱们至于搞这么累吗?”
忙得脚不沾地,还要照看林渺,让宋逸辰忍不住心生退意。
那天宋逸辰将林渺载回家,为他洗澡换上干燥棉衣,林渺全程没和宋逸辰交流,换完衣服就钻进了客房被窝。
宋逸辰望向空落落的主卧,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感觉,他抓抓后脑勺,进浴室洗澡。
心里一旦萌生退意,极有可能就此放弃。
宋逸辰必须承认,他一开始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宋家财产,否则也不会好心到去照顾一个快成年的大孩子。
但时日渐长,猛然回首,竟有种“那些财产丢在林渺那儿,不也挺好吗”的错觉,如果是那样,就没必要再围着林渺打转。
宋子荣接手宋家后创造出无可匹敌的辉煌,有朝一日,宋逸辰会比他爸做得更好。
也许在他心底,始终憋着一股气,要向宋子荣于秋睿证明,宋逸辰不是孬种,就算拒绝继承家业继续绘画这条路,在音乐上他一样有所成就。
再者,林渺进致远不到两周,尽管未曾同宋逸辰抱怨,但看他那样,定然受了诸多委屈。
既然将林渺放在身边,无法好生照料他,反而给林渺带来不顺意和麻烦事,不如送回宁北,放他去做那只华丽囚笼中自由自在的金丝雀。
他和林渺之间,注定只有这点交集了。
窗外天色还早,远不到睡觉时间,宋逸辰做了饭菜放进保温罩,他接下来还有其他事。
宋逸辰换了身衣裳,临走前,还是推开客卧房门,林渺竟然没锁门。宋逸辰摸了摸鼻头,走进去,林渺蜷缩在被窝里,睁大眼睛盯着虚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渺……”宋逸辰轻声唤他。
林渺掀起眼皮,目光淡漠,像冰冷的无机质,毫无感情地扫过眼前的男人。
“我还有事,先走了。”宋逸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他松口气:“好好休息,晚餐我已经准备好了,放在保温罩,饿了起来吃。”
林渺垂下眼帘,宋逸辰起身,临出门,他蓦然回头,发现林渺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宋逸辰若有所觉,不过没把话讲明白,也许心底潜藏着某种期望,他只是意味深长地问:“阿渺,你真的不想去学校了吗?”
话外意其实很明显,假如你不去学校,我也无法照顾你,你只有回宁北。
林渺是个聪明人,宋逸辰深深地注视他。
果不其然,林渺似是懂了他的意思,收回那双明亮眼睛的注视,撩起被子,盖住脑袋。
棉被下拱起一团。
宋逸辰内心忽然升起一股冲动,回头去,像往常那样,把林渺揪出来抱进怀里,不去谈忙碌的工作和如危石悬在两人头顶的财产,他们只是普通兄弟,在这无亲无故的世上,并肩前行。
可林渺只是个纯粹的孩子,而宋逸辰是成年人,他没有任性的资格。
宋逸辰轻轻叹气,关上门离开。
林渺听见宋逸辰离去的动静,他趿拉拖鞋,拖鞋在光滑的地板上撞击,林渺仿佛能看见那双脚印从他心上踩过,将委屈、思念和怨愤统统捣成了烂泥。
宋逸辰根本不问,林渺躲在黑暗中,黯然神伤地想,宋逸辰根本不问他受了多少委屈,宋逸辰分明保证过进了致远没人能欺负他,宋逸辰也说过他会每天接送他上下学,宋逸辰说话就他娘跟放屁一样!
林渺掀了被子,宋逸辰还想赶他走,让他离开上滩,他宋歌手好省点儿麻烦!
如宋逸辰所言,林渺很聪明,他几乎不费力气就明白,此刻的林渺,在宋逸辰心里,就是个大麻烦,甩不掉的大包袱。
宋逸辰……就这样看待他——
门铃声响。
林渺拉上被子蒙住脑袋,不作搭理,门铃便锲而不舍地响着。
大约三分钟过去,门铃声反而越响越欢畅,林渺忍无可忍,掀了被子冲去门前,门边监视屏幕显示出女人的上半身,是张舒遥,浓妆艳抹精神百倍。
林渺感觉自己气糊涂了,砰地大力拉开门,没好气地瞪著张舒遥,挡在门前不让他进。
“咱两谈谈。”张舒遥严肃道:“谈你哥。”
宋逸辰那个出尔反尔的王八蛋有什么好聊的?林渺满腹疑惑,面露不悦,还是让开门,放张舒遥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