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宛如深知李少怀是个长情之人,可同时也多情…这多情不是指她对别人多情。
就是太好了,才让那么多人都喜欢着,前世赵宛如能视而不见,是因李少怀在她心里一开始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不怕失去。
而今生恰恰是反过来了,是她看着李少怀深爱着李少怀。
李少怀的话让她惶恐,逃,如何逃?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又逃到哪里去呢。
“呐,阿怀。”
“嗯?”
“不管今后我做什么,你都要信我。”
怎么又问一遍,李少怀心中思索,“好,我信你。”
“我要你记着,不管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害你。”
李少怀点头,“嗯。”
“阿贞不想说的事情,少怀不会问,等阿贞什么时候想说了,少怀都会耐心坐下来倾听。阿贞不喜欢的事情,少怀都不会去碰,不管阿贞做什么,李若君李少怀都会一直陪着,一直站在你身后,不离,不弃!”李少怀说的很认真,眸子里尽是坦诚。
赵宛如突然觉得,前世历经磨难看清了所有里只有相识,相知,相爱李少怀,是她做的最正确的事。
几日后,东京城西。
从万胜门入城,禁军持刀于街道两旁驱赶人群开道。
街道右边一家临街的茶坊二楼处,小火煮沸茶水,雾气环绕,一只极为漂亮的深色茶盏静静躺在窗边桌子上。
“这是哪家王侯出行,阵仗这般大?”按着记忆算,李少怀这是第二次来东京。
对于一些富贵人家的大排场出行她都是不屑一顾的,今日这出行比她以往见过都要壮观。
拥挤的道路一下变得安静无声,四匹骏马拉着一架富丽堂皇的马车,稳稳的行驶在街道中央,赵宛如拿起茶盏走到李少怀身旁,撇了一眼楼下骑马走在最前的人。
随口道:“天子驾六,诸侯驾四,天子子嗣与诸侯同列,出行能让殿前副都指挥使亲自接送的自然只有大宋的长公主。”
大宋的长公主,天子的妹妹,万寿长公主赵衿,先帝最宠爱的小女儿。
李少怀挑着眉头,望着骑在马上的人穿一身朱色圆领公服,“殿前指挥使...”
“怎么,你对他...”
“不是,”李少怀否定的极快,“我看着他的年岁与我相差无几,这般年轻就身居要职...应当颇有些本事。”
赵宛如对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认之,熟之,也恨之,她如今知道他内心丑陋的一切。
眼前这个春风得意的人,因为父亲的举荐入了三衙,但是只在步兵后营,而后辽国侵宋才得机会随官家亲征,在战争中骁勇善战,屡立战功被官家赏识,后又因为刘皇后的推举受封殿前副都指挥使,晋忠武将军。
父亲丁谓因巧渡黄河,机智退敌而被提拔为右相,可谓父子同封。
在此之前,百官不得入大内后苑,而赵宛如深居简出,他们是没有见过的所以上一世赵宛如对他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确实有本事,而且...”
秋风从汴河吹来,卷起车内的珠帘,恰好马车内的赵衿斜靠在左边车厢,远远望去对面的楼上有个极为熟悉的人影。
恰好一眼对视。
茶盏落在桌上,碗底绕着桌面转了一个圈,颤停在桌上。赵宛如俯下身扑在李少怀的怀中。
“你...”女子身上的清香扑鼻而来。
“嘘!”赵宛如在嘴边比划着手势。
李少怀喉间滚动了一番,双鬓后的耳朵红透,侧看过楼下。
原来楼下赏心悦目,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玉女额前画着一瓣花,颈下对襟蜀锦上也绣着花。
“停车!”马车内赵衿柔声道。
丁邵文夹了夹马肚子调头,“公主?”
赵衿掀起右边的车帘探出,抬着头,丁绍文扯着缰绳后退,将视线让开,侧转身子与她一同看向茶馆二楼。
赵衿再次对上的,是李少怀温柔的双眸与浅笑,熟悉的人影变成了一个温润如玉的道长,眉目如画,于是颤眸道:“这个道长,真是如山似玉一般俊秀~”
李少怀眼前这人,是杀害他仇人之女,但是这女子看着怎么样都是温柔的,一颦一笑,似花也似水,仔细看着眉目间好像与元贞有点像?
不过面容是不一样的,李少怀知道,身下怀中的人身子单薄瘦弱,而马车内的人…
李少怀淡唇轻起,“云想衣裳花想容。”赵衿听不见她的声音,但是从口势中估摸出了这句李太白言杨贵妃的诗。
见长公主如此这般夸一个道士,丁绍文心中凝神的看着李少怀,揣摩着心思后准备唤李少怀下来。
还从未有人敢这般轻浮的言她,于是赵衿羞涩的放下车帘躲回了车内,“走吧。”
丁邵文横了一眼楼上,驱使着马,挥手。
马车上女子的反应让李少怀会心一笑,见马车后面跟着的禁军走远后,轻声道:“这话,我不是言给你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