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泽有几分犹豫。
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只道:“别乱来。”
陆南川安抚他道:“放心啦,不会闹出人命的。”
瞬息之间,陆南川便掌握了身体,缓缓转过身,似笑非笑地对苏浅歌道:“嗯?苏道长,原来你也知道‘得寸进尺’这四个字吗?”
陆南川眼里有红光闪烁,俊美的面容染上邪肆,在泥泞的枯洞中仿若鬼魅。
苏浅歌心底一惊,毛骨悚然,有种直觉——
这不是陆北泽。
“你、你是谁?”他吓得向后挪了两步。
陆南川挑眉,状似惊异:“咦?这就不认识啦?你刚刚不是还用我来威胁人来着吗?”
苏浅歌心底已是惊涛骇浪。
有人告诉他陆北泽身边有魔物,他自然而然想到了同陆北泽长相无二的陆南川。可……他们不是两人吗?为何……
这简直像是被夺舍!
陆南川也上前两步,笑眯眯地弯下腰来,道:“怎么,还需要陆礞帮你忙吗?他不杀你,可不代表……”
剑柄被拇指一顶,剑出了半寸剑鞘,寒光凌冽。
“我不会杀你。”
那瞬,苏浅歌心跳仿佛停止,半晌后他才听到自己结结巴巴的声音:“不不不不敢……”
“那这龙我就收走了。”陆南川本来也只打算吓吓他,亲昵地用剑柄拍了拍苏浅歌的肩,直起腰来,“省得多出乱子。”
没想到,苏浅歌道:“你带不走的。”
“嗯?”
苏浅歌爬起来,解释道:“它扎根在这,带不走的。我动的禁术是,召回魂魄,但要让残魂了了残怨,快意恩仇,沉冤得雪,它才会甘心为我所用。在此之前,谁也动不了它。”
陆南川被他逗笑了:“自己都把握不了的禁术,哪里来的胆子乱用?!你以为陆礞愿意瞎管闲事——你要是往自个儿腿上戳刀自我折腾,没人理你,你错就错在用谁都意料不到的后果的术法,而且,还是偷偷摸摸暗中捣鼓。万一你捅出篓子,怎么收拾?”
他不耐烦地踹了龙尸一脚,问道:“这龙什么冤屈?”
苏浅歌眼珠子乱转,在想要说什么。
陆南川笑道:“你最好如实回答。否则我料理掉你,伪造成白龙所为,可别到时候死了还身败名裂呀,苏道长。”
“……”苏浅歌权衡再三,还是说了实情,“敖黎说,是敖祈率领青龙一族,把他逼死的。”
“还有呢?具体点。”
苏浅歌一咬牙,全盘托出:“此事若详细说来,还是与万剑宗有所关联。昔日敖黎不甘心为妖兽,再加上他天赋出众,一心想要修炼成神。”
“接着说。”
陆南川见他打算长篇大论,足尖一勾木椅坐下,正打算给自己倒杯茶,却发现茶杯水渍未干。
他眯了眯眼,心道:“方才陆礞感觉未错,房间里不止一人。只不过……”
他看了眼屏风。
这人估计跑了。
苏浅歌不敢坐,只能站着道:“青龙族向来是根据威望选出下任新王,敖黎因为实力,自小备受瞩目,在族中威望也高。可他所求并非龙王之位,而是天南海北地寻求解脱之法。然后有天,他的兄长敖祈,给他带了本书回来。”
“书里说,如果能命格极贵之子食之,引天地灵气入体,有可能摆脱肉体凡胎,羽化登仙。敖黎信了,测算出最近最符合的,是北黎国快要诞生的小皇子,于是与北黎国皇室等价交易,帮他们讨伐裕微国,换取这个皇子。”
“凡人皇帝自然喜不自胜。可半途杀出了个蒋越,击伤敖黎,抱走了那个小皇子。”说着,苏浅歌隐晦地看了陆南川一眼,“你该知道我说的小皇子,是谁了吧?”
陆南川撑着脑袋,要听不听地,道:“陆礞呗。”
蒋越就是太华尊长名讳,但修真界无一人敢提。这苏浅歌也当真是……胆大包天。
苏浅歌点了点头,接着道:“正是三清真君。蒋越顾念因果,不敢杀白龙,反而跑到东镜,用威压唤出青龙族,数落罪名,吓得整个青龙族以为大难临头。龙族内部商议后,一半人觉得要除去敖黎,另一半人觉得敖黎无错,罪不至死。”
“然后,敖祈就拿了个主意——既然罪不至死,那就让他罪无可赦。最开始,敖黎不过是等价交换,在战场上杀了点士兵,并非大罪。后来,敖黎信任敖祈,在敖祈多次怂恿和暗中操纵之下,整个北黎国百姓遭殃。这种大罪,就算没有修士讨伐、没有青龙族剿灭,敖黎死于天道雷劫也不过早晚之事。”
陆南川听得冷笑,在识海中问陆北泽道:“你觉得如何?”
“敖祈手段不光彩。”陆北泽道,“可敖黎,也是自作自受。”
陆南川把玩着玲珑小巧的茶杯盏,道:“可我听着,也没觉得敖黎多冤屈啊。死的那么多百姓,不是他害的?”
苏浅歌不敢同他辩解,只强硬道:“就目前两次来看,敖黎也只是找东镜龙族麻烦,可想而知,只要解决他残愿,便能……”
陆南川打断他,冷静道:“你之前成功过?你能得知?”
苏浅歌哑口无言。
陆南川起身,走到白龙尸首前,道:“实在不行,就毁了吧。烧了的话,也落个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