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弹指便过去了,作为后宫中唯一的女人,操持春日宴的差事便理所当然的落在了周沅身上。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无比期盼着李承浚能早日娶个贤良淑德的皇后进来。周沅着实是个懒人,光是费心去盘算谁家有妙龄的姑娘,就已经够她心烦的了。
此次春日宴是为陛下选后的消息虽没有明面上放出来,但周家、王家和萧家已然是知道了。各大世家的关系盘根错节,不是姻亲也是旧交,怕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整个长安城中的世家便就都知道了。
周沅想着,八大世家,不,如今是七大世家自然是一个都不能少。他们这些家族别的不多,就是旁系多,就算直系的生了一家子的公子,也能从犄角旮旯里凑出个姑娘来。
李承浚看不上是一回事,不邀请人家又是另一回事。选不上自家姑娘,自然不好怨陛下眼光高,只能怪自家姑娘长得丑;不邀请人家那就是面子问题了,人就活一个脸面,你不给我脸,那就都撕破脸算了。
阳阿帝姬家的徽儿自然也是要请的,还有柳太傅一家,也好让柳毓见见阿漓。
周沅一边盘算着,一边拟了帖子,命人一家一家的送去。
这春日宴素来请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天子近臣,他们大多携着家眷,因此这春日宴不是家宴,胜似家宴。
周沅坐在铜镜前,百无聊赖的看着子衿为她梳妆,她手里摆弄着一支凤钗,那凤凰的口中衔着一颗红宝石,只是宝石太大了些,像是俗世间的幸福,原本就是衔不住的,仿佛时时刻刻都会掉下去,摔得粉碎。
“随便弄弄就行了,再怎么打扮都不是十六岁的小姑娘了。”周沅转过头去,子衿轻巧的在她眉间贴了梅花样子的花钿,笑着道:“奴婢瞧着,太后倒比十六岁的姑娘更加娇艳呢。”
周沅听了这话,心中颇是受用,她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果然眉目如画,巧笑倩兮。“可嘱咐过击鼓的宫人了?”
子衿俯下身子,道:“太后放心,奴婢已嘱咐过击鼓的公公了,那鼓点必会在各家姑娘面前都停一次,不会有遗漏的。”
周沅满意的点点头,站起身来,念了声“阿弥陀佛”,道:“就看哪家的姑娘有这样的好运气,被咱们陛下看上了。”
子衿笑着道:“太后可有中意的?”
周沅叹了口气,道:“哀家私心里倒是很喜欢阳阿帝姬家的徽儿,这孩子端庄稳重,也没什么心计,对长辈小辈都很是宽厚有礼。只是大伯父既有意让阿汐当选,哀家也就不得不多提点着她些,也算是尽了心意,免得大伯父又找个由头训斥阿爹。我阿爹一把年纪了,受不得这些。”
子衿扶着周沅上了轿辇,道:“太后必能称心的。”
周沅苦笑着摇摇头,歪着身子坐在轿辇上,随意看着路上的风景。太阳已快落山了,夕阳金色的光芒劈头盖脸的洒下来,像是为每一片云朵勾勒了金色的边,钦天监日子选的不错,果然是个春风拂面的好天气。
称心么?她能有什么称心不称心的,又不用她娶老婆,也不用她和那些女人们过一辈子。她也不是那种恶婆婆,非要和儿媳妇们争长短的。
李承浚选谁她都无所谓。而周汐所带给她的膈应,也并不是针对周汐这个人,而是她觉得周汐和李承浚有些差辈分,让她有点跳戏。
子青在一旁和子衿咬耳朵,道:“太后大概很难称心了,这天底下没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住周大姑娘的美色。”
周沅听见了,伸出手去冷不丁的拍了子青的肩膀,道:“就算选上阿汐也没什么,哀家又不是要在后宫里比美。哀家是个宽厚的老太太,心胸宽广着呢。”
正说着,轿辇停了下来。抬轿子的宫人们蹲下来,缓缓的把轿辇从肩膀上卸下来。子衿和子青一人扶着一边,将周沅从轿辇上架下来。
周沅啧啧感叹着:“你们两个平时也没那么殷勤,今天这是干什么?真当哀家是老太太啊?没必要啊完全。”
子衿只抿着嘴笑而不语,倒是子青憋不住了,笑着道:“今日长安城中的俊俏公子们都来了,奴婢们要装得勤谨些,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周沅摇摇头,感慨着女大不中留。男色当前,果真是什么都不顾了。
宾客们已来的差不多了,抬眼望去,果然是桃红柳绿的一片。大家小姐们大多与自己的母亲规规矩矩的跪坐在案几旁,她们都穿着精心缝制的衣衫,戴着细心搭配过的首饰,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与欢喜,她们或许都有些紧张,但看上去言行举止都还算妥帖。
男客们则大多聚在水池边,不知在谈些什么,周沅也并不是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