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旸也有点蒙,但他约略明白,陆沅离的思路,只是觉得这样似乎有点冒险。而且,焦旸也记得,陆沅离曾经说过,媒体报道犯罪经过,很容易有模仿犯罪出现。那等会杰夫很可能会口述各种犯罪细节,让这种场景直播出来,真的没有问题吗?!
“五年前。”杰夫咬咬牙道:“我也曾经是一个热爱生活、努力工作的人,然而这一切,都被那个该死的女人给毁了!”
陆沅离道:“继续。”
杰夫嗤笑道:“那时我刚到NY,没有关系,没有学历,想来想去,只能开出租车。我什么都不懂,就冒冒失失地跑到红.灯区去拉客。因为听同事说那边都是有钱人,给的小费高。
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她胳膊上挽着一个,一看就很富有的中年男人。我听他们谈价钱,300美金,一次!我想着今天的小费肯定高,心里很高兴,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她就骂我死色鬼、乡巴佬,说我只配跟充气娃娃过一辈子……
我只是跟她吵了几句,她就要报警抓我,被那个男的劝走了,临走她还踢我的车,连车费也没给!那可是我刚贷款花2万美金买的新车,全给她那该死的高跟鞋划花了,我开一个星期的车都修不回来!这还没完,等我被叫回公司才知道,我被那个死女人投诉了!因为我不肯给派车的调度上供,别的司机被投诉,调度就说两句,而我就要被罚款!”
陆沅离平静道:“然后呢?”
杰夫越说越愤怒,睁着血红的眼睛叫道:“你说得对,她只要岔开腿,一晚上就有一两千。而我,一个勤奋工作的出租车司机,一周必须开七天车,一天必须开满12个小时以上,否则就交不起份子钱!吃饭不准点、不敢多喝水,因为要憋尿!
我要干这个活,就必须要买高额的保险,一个月光保费就要500多,还要跟公司租呼叫电台,电台租金就要800多!我既没有医疗保险也没有退休金,每天就是想着要交份子钱以及少交罚单,还要忍受出租车公司里的各种盘剥,还要随时提防遭遇抢劫和无缘无故的暴利袭击……”
听到这里,焦旸简直忍不住想,这是哪个世界里的出租司机?国内的司机苦是的确苦了点儿,胃炎、膀胱炎什么的都差不多。但现在都是网上交费,没什么现金,所以也已经很少能听到抢劫、盗窃出租车司机之类的新闻了。还什么呼叫电台,调度……难道这里就没有个叫车平台,像DD、KD、SZ那种的吗?五年前?他说得这些,都得是二、三十年前的中国,才有的现象了吧,怎么……
然而,看约瑟夫等人的表情,这个人说得也不像是故意卖惨。M国不是发达国家吗?怎么经常有这么魔幻的事冒出来……
杰夫顿了顿,咬牙切齿道:“上帝保佑,后来叫我又一次接到了她。她已经不认识我了,也难怪,上次她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我!我故意放了舒缓的音乐,开慢一些,开到偏僻的地方,等她渐渐睡着了,就打晕她把她给干了……
谁知,她突然醒过来说要告我,让我坐一辈子牢,还大喊大叫。我怕她招来警察,就掐住她的脖子不让她叫,没想到失手掐死了她……我很害怕,也很愤怒,就回家把她砍成几块,埋到了护城河周围的垃圾场里。我提心吊胆的等了好久,也没有人发现尸体,更没有人找她……
直到去年我被解雇,连那样的出租车也开不了,只能开黑车,到处躲警察,还要被地头蛇勒索‘保护费’!不然就会被人打,还要烧车!那些臭□□更是连看都不看我了,下了车就把钱往里一扔,好像我是瘟疫……”
“你就杀了她,谁看不起你,你就杀了她们。”
陆沅离道:“所以,你认为,眼前这一切,你现在的处境,都是别人造成的,是吗?”
“是又怎么样?!”
杰夫吼道:“你们这些衣冠楚楚的上等人,永远不会明白我们这些蚂蚁一样的人的生活,我们的处境,我们所经历的一切!”
“你错了。”
陆沅离道:“你以为,你的遭遇很惨吗?那你知道,从中国来的新移民,大都是怎么生活的吗?他们做的第一份工作,多是在中餐馆的柜台外卖,一个月2000美元,站在餐馆大门外,一年四季风吹日晒,从早到晚12个小时站着,有没有客人都不能坐下。
等他们发现自己渐渐浑身疼痛,实在站不住,就开车给餐馆送蔬菜鲜肉。每天半夜两点,就得起床,先去批发市场拉上各种材料,然后开车挨家挨户送到餐馆。一天要工作20个小时,剩下的几个小时用来睡觉,也多收入不了几个钱。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能靠这几年拼命积攒下来的钱,去做点小生意,或是去买一辆旧车,做上你瞧不起的出租车司机的工作。
那你又知道,这是多少华人富豪,统一的发家史吗?他们靠双手改变命运,过上殷实的日子,甚至积累到巨额财富。
你也用双手改变命运,却是剥夺别人宝贵的生命,为自己带上一副永远也摘不下来的镣铐!你落到今天的境地,这一切根本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别说了!”
杰夫疯狂的叫道:“不是这样的,不许你再说了!”
“我不说,就能改变任何事实了吗?”
陆沅离道:“你觉得那些妓.女,过得就很舒服吗?无论是否愿意,她们每天都要被形形色色的人蹂.躏,其中不乏具有各种奇怪性.癖的变态!跟你一样,她们随时可能被客人殴打,被老鸨盘剥,被地头蛇勒索,甚至还会被像你这样丧心病狂的人杀死。你只敢冲比你还要弱小、可怜的人下手,你这个只会用恶行逃避现实、可耻的懦夫!”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