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老夫人惊讶的看着她,不太明白傅安宁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心中已经隐隐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只听傅安宁继续道:“娘,让我和李衡思和离吧。”
和离?!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一般在傅家老夫人耳中划过,她震惊到直接站了起来,口中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也被唬得改了样子,保养得宜未见半点松弛的两颊不自觉地下垂着,一张嘴直接喔成了圆形。
“你在胡说什么?!”反映过来以后,傅家老夫人不顾仪态的直接大喊了起来,“你疯了吗?为什么要和离,你可知道和离以后会怎么样?!你是个女子!若是和离,你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比起傅家老夫人这副焦急到如坐针毡的态度,傅安宁的态度显得异常的冷静,她在傅家老夫人的怒视中挂上了一副笑眯眯的面孔,道:“回家啊,让爹娘养着我。”
“胡闹!我们傅家才不养个老姑娘!”傅家老夫人没好气的直接怼了回去。
傅安宁无奈的耸了耸肩,暂时闭上了嘴巴,留给傅家老夫人一些时间让她来消化这件事情。
可惜怒火中烧的傅家老夫人一点儿也体会不到傅安宁的良苦用心,她的胸膛不断的起伏着,心跳也十分激烈,她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看那副样子,她现在恨不得把傅安宁给拆了!
骂人的话在她嘴边过了一遍又一遍,可到底说不出口,她在脑海中不断的思索着傅安宁这么做的目的,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才终于冷静下来一些。
可她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依旧耷拉着脸,嘴角向下,仿佛傅安宁只要说错一句话,下一刻面对她的就是劈头盖脸的斥责。
“究竟是为什么?好好的过日子,怎么就突然想到了要和离?!”
傅安宁低下头,脸上扯出了一抹苦笑:“娘,李衡思娶我是冲着我们傅家来的,他是个混蛋,明明心里有别人还贪慕富贵另娶她人,明明娶了她人又不甘心放下自己心里那个,人人都说是谷醉冬勾/引了他,可若是他心里没那个成算,谷醉冬就是使出浑身解数,她一个人还能成事吗?”
“他们郎有情,妾有意,唯一缺的便是李衡思兢兢业业想要的咱们傅家的权势,女儿在他们李家本就只是一个符号,我的喜怒哀乐与他们都无关。”
“如今也算是老天开眼,原来谷醉冬才是傅家的女儿,李衡思想要的,无论是权势、金钱、感情,都在谷醉冬一个人身上,这下女儿也终于能解脱了,何不干脆退位让贤,成全了他们?也省得自己在李家格格不入,显得多余。”
傅安宁的话说得半点也不留情面,直接将李衡思最□□裸的欲/求暴露了出来。
果不其然,听了这番话以后傅家老夫人直接就生气了,她怒气冲冲的反驳着:“他想要我们傅家的权势,想要让我们为他扶出一条登云梯,我们就真的非得如他所愿不成吗?他把我们傅家当什么了?!”
说着,傅家老夫人还忍不住狠狠的在床柱上重重的拍了拍,她满腔的怒火无处释放,若是李衡思就在她眼前,她一定会冲上去狠狠的啐上几口!
“娘!如今要紧的是这种事情吗?”傅安宁赶快把话题重新扯回来,“李衡思心里的人是谷醉冬,从前或许我还有机会能压过她,就算压不过她,熬我也能熬到她色衰而爱弛的那一日,无论如何我才是正妻,她只是个妾!”
“可如今不一样了!既然知道了她才是您的亲女儿,您还舍得让她日后晚景凄凉吗?与其让我留在李家,您的两个女儿都陷在这场漩涡中不得脱身,倒不如让我退出,成全了他们,也成全了我!”
说到这里,傅安宁又冷哼了一声,道:“更何况,就是李衡思的父母如今都爱着她,护着她,他们才是一家人,我又何必在这里惹人嫌?这次是坠湖,下次呢?下下次呢?您未必每次都能及时赶到,让他们不敢再伤害我,让他们必须要粉饰太平,说不定哪一日您和爹爹在家里收到的就是女儿的死讯了!”
“比起这个,和离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说什么?!这次坠湖不是意外?!”傅家老夫人直接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信息,她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可是转念一想,当时她到现场的时候傅安宁已经接近昏迷,身边只有谷醉冬一个人,若是谷醉冬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她一点儿也不意外。
更何况刚才在门外谷醉冬还三番两次的想要阻拦她进来,当时她心里就已经存了个疑影儿,如今看来,她的疑惑根本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
放任自己养了十多年,不是亲女胜似亲女的女儿在这个虎狼窝里面,同时折磨着两个女儿,维持着这脆弱的,自欺欺人的平衡,不知道何日就会收到女儿的死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一个女儿杀了另外一个女儿?
还是像傅安宁说的一样,快刀斩乱麻,直接和离,让傅安宁从李家的漩涡中抽身而出?
理智告诉傅家老夫人后者才是最佳的选择,可如今这世道对女子的要求是多么的苛刻,若是和离了,傅安宁接下来的人生又该怎么办?
她不得不担心。
“你、你让我好好想想,让我好好想想!”傅家老夫人犹豫着,她不断的摇着头,打心眼儿里她并不赞同要让傅安宁和李衡思和离的这个主意。
人家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可如今,她却要面临是否毁了自己女儿的婚事这样的选择。
这实在是太难了。
“我要回去和你爹爹商量商量,这事太大了,必须要他拿个主意才是!”傅家老夫人震惊到双手都是冰凉的,脸上也完全失去了血色,看得出来傅安宁的话给了她很大的冲击。
大到已经超出了她这么多年来的正常认知。
***
傅家老夫人匆匆离去的消息传到前院,李衡思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看着旁边温柔小意的谷醉冬,再想到真相揭穿以后谷醉冬的真实身份,他的眉头才终于松开一些。
“岳母今日怎么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家中可是出了什么事?”他问道。
谷醉冬正在书桌前研磨,听到李衡思的问话,她的手不自觉地顿了顿,又恍若无事的继续研磨着:“是姐姐出了些事情,正好让娘撞见了,或许姐姐又向娘哭诉了吧。”
这是从前经常会出现的事情,哪怕谷醉冬有千万种手段,她能笼络李衡思,能让李家上下都和她一条心,甚至能欺负的傅安宁只能躲在屋子里抹眼泪,但只要傅家老夫人一来,只要傅安宁一告状,第二日李衡思一定会被傅家老大人喊去恶狠狠地斥责一顿。
“又哭?!我看这个家里是真的容不下她了!”李衡思没好气的怒骂着,被傅家老大人骂得多了,他一听到这句话就下意识的头疼,对傅安宁更是半点好感不剩,只剩下满满的恶感。
从前他还会忌惮一下傅安宁的身份,她身后代表的傅家,可如今已经不一样了!傅安宁怎么还看不清楚形式呢?!
谷醉冬抿嘴一笑,这会儿她才终于停了下来。
她将手上的墨块放好,从书桌后面绕过来,直接扑到了李衡思的怀中,俨然一副依恋至极的态度。
“相公不必担忧,前些日子我去家中的时候劝过父亲了,相公到底是举人老爷的身份,和一般的毛头女婿不一样,要给相公留面子,即便是岳丈,也不能动辄打骂的,多不好啊!”她语调放得柔柔的,听起来就像是江南的水一般,温温婉婉,仿佛能沁润到人的心里一般。
李衡思最爱她这副温柔小意的态度,美人在旁,还是个善解人意的美人儿,他只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像是神仙一样。
“不错,是这个道理!”他不住口的赞同着。
谷醉冬将自己的脸颊靠在他的胸膛上,继续道:“爹爹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想来娘亲只是爱女心切,才会因为姐姐的哭诉又气冲冲的跑了回去,相公大度,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改日冬儿再劝劝娘亲,一家人过日子,总要和和睦睦的才好,哪能整日里都吵吵闹闹的呢!”
李衡思更觉得谷醉冬说的字字珠玑,深得他心,他忍不住又拿傅安宁和谷醉冬对比了起来,这一对比,傅安宁在他心中的形象更是不忍直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从前我只觉得她是个木头美人,空有其表,却骄纵得很,若不是有岳家为她撑腰,就她这样的女人,哼,恐怕连个农夫都不肯要她!”
“后来我才知道,到底是‘龙生龙,凤生凤’,冬儿这样的才合该是个大家闺秀!只可惜阴差阳错让那傅安宁占了你的位置,让你平白无故的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啊!”
想到这里,李衡思对谷醉冬更加怜惜起来,也对傅安宁更加不耐烦起来。
他暗自想着若是明日傅家来人了,无论来的是谁,岳父大人也好,岳母大人也好,他都得好好的理论一番,明明冬儿才是他们亲生的骨肉,为何他们总要护着鸠占鹊巢的农妇!
可等到第二日,等到傅家真的来人的时候,李衡思却傻了眼。
来的不是他的岳父大人,也不是他的岳母大人,而是二老一起来到了李府,这么大的阵仗顿时把李衡思给吓了一跳,他连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是傅安宁娇惯的受不了委屈又找岳母哭诉了吗?怎么二老都来了?!”
这可不是小阵仗!
谷醉冬也被吓了一跳,她心惊胆战的看着那对雍容华贵的老夫妇一起坐在正堂上,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她心虚极了,暗自想着:该不会傅安宁真的把她落水的真相说出来了吧?
傅安宁怎么敢?!
她恨不得把傅安宁抓出来再狠狠地收拾一番,可如今傅安宁还在自己的屋中修养,身边李衡思的逼问又近在眼前,谷醉冬只能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小声道:“或许……或许是为了姐姐落水之事?”
事到如今,她再也不敢隐瞒。
作者有话要说:贴几个补丁
1.扶正妾室的事情古代已经有所记载,虽然少但是有!架空故事中借用古代背景,不完全借鉴古代制度,所以请当这是个可以暗箱操作的古代
2.傅家有钱,并非商贾之家,古代士农工商等级森严,但是可以暗箱操作让自己有权所以有钱,或者养几个家仆,把产业都挂在家仆名下(类似的操作),这也是为什么原著中李衡思和谷醉冬能够里应外合谋夺傅家财产
3.想到什么再补充,真假千金真是个意难平的大型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