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妃娘娘此言差矣。”汤梅青站了出来,不卑不亢的回应着,“贵妃娘娘主管宫中诸事,位份又高,我等入宫以后聆听贵妃的训示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是如今贵妃娘娘闭宫静养,才免了我们再去拜见的礼数,难不成昭妃娘娘便将这应有的礼数看作了‘讨好’,‘巴结’,以至于说出了‘门下走狗’这样难听的话?”
汤梅青从来都不是个软性子,当日在芳菲殿上她便敢直言反驳傅安宁,如今自己又没有理亏,班若就算想要找她的麻烦,也得看看她愿不愿意吃下这个亏。
很显然,她不愿意。
班若柳眉倒竖,厉声道:“穆嫔,这便是你的规矩?你别忘了,如今我是妃位,而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嫔位,你竟然敢如此顶撞与我?!”
从前在京中被汤梅青压了一头,如今能够在位份上重新压回来,班若只觉得自己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可如今汤梅青竟然敢反驳她,这下又让班若不满了起来。
“昭妃娘娘误会了,臣妾并非顶撞,而是在陈述事实。”汤梅青抬眸看了一眼被气得怒火中烧的班若,心中暗恨不已,若非她的位份被只定在了一个小小的嫔位上,如今她又何必向班若低头。
这个女人,腹内空空,如草莽一般,如何当得起妃位!只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
“当日贵妃娘娘传臣妾到天香宫中聆听训示,又将这枚‘童子报平安’的金簪赐予臣妾,这些都不假,之前臣妾还一直疑惑为何贵妃娘娘要做这些,如今看来,恐怕当时贵妃娘娘就已经下定决心要闭宫静养,才会先将自己的心意嘱托给臣妾,若是昭妃娘娘有意见,也可以派人到天香宫中向贵妃娘娘请示一番,亦或者等他日贵妃娘娘身子养好了,昭妃娘娘也可以亲自到贵妃娘娘面前去询问。”这也是昨日汤梅青思前想后做下的决定,若是傅安宁没有闭宫,这枚簪子她还要考虑一番,既然傅安宁已经闭宫远离了最初这些争斗,那么自己狐假虎威的利用一番她的威慑,也无可厚非,否则若是让班若太过得意,到时候她想要重新拿回本该属于她们家的后位便会难上加难!
这样想着,汤梅青直接默认了班若所言“她已经投靠了傅安宁”这件事情。
至于真相如何,她自己心里知道不就得了?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班若不受控制的拔高了自己的嗓门。
汤梅青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表情,陈述道:“臣妾只是在说一个事实罢了,同样,臣妾还要再说另外一个事实,如今册封的时辰已到,陛下和诸位使者想必已经在等候,昭妃娘娘若是想要继续争辩下去,臣妾自当顺从娘娘的意思奉陪到底,只是陛下那边若是怪罪下来,臣妾也会如实禀告。”
班若从小娇生惯养,遇事除了会发脾气以外没有半点主意,如今遇到了嘴皮子利索,思维逻辑十分清晰的汤梅青,便像是老鼠遇到了猫,兔子遇到了老虎一样,处处都被汤梅青捏紧了要害之处,让她举步维艰,难受极了。
她气得咬牙,正想着自己该如何去反驳,可还没等她想出个章程,旁边呼呼啦啦来了一大群人——皇帝已经过来了。
人还未到,声音先行传来,皇帝朗盛笑着问道:“怎么如此热闹,远远的就听到你们这边的声音了。”
一听到皇帝的声音,班若的眼睛瞬间一亮,连忙转头看向了皇帝的方向,道:“表哥!”
她是大长公主的女儿,从亲缘关系上与皇帝是姑表亲,从前她入宫时便经常唤皇帝为表哥,如今虽然身份从大长公主的女儿变成了后妃,对她来说好像和从前也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
皇帝大跨步走上前,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和班若站在对立面的汤梅青,他下意识地先将汤梅青扶了起来,然后才注意到了班若在一瞬间被气得扭曲的脸。
他连忙干咳一声,握住了班若的手,带着她往旁边走了几步,才状似亲昵的在她鼻尖上点了点,低声提点道:“‘表哥’这样的称呼,私下里叫叫也就罢了,如今你的身份是朕的昭妃,不再单纯的只是朕的表妹了,一言一行可得注意些才是。”
说着,他还悄悄地用手指在班若的手心里勾了勾,瘙痒的感觉让班若瞬间羞红了脸,也在一瞬间有了一种心花怒放的感觉。
皇帝亲昵的表现顿时给了班若很大的信心,她得意的朝着汤梅青的方向挑衅的看了一眼,才回过头,俏皮又含情脉脉的回答道:“是,臣妾知错,陛下就饶了臣妾这一次吧。”
安抚了班若,皇帝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下意识的朝着汤梅青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可不得了,他被汤梅青发间那枚十分眼熟的金簪吸引了目光。
“这是……”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汤梅青见他终于注意到了这枚金簪,连忙稳定了心神,按照昨日发生的一切如实将金簪的来历回禀了一番,又拉来了扈含玉和田安妃做证人,力求在这件事上不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贵妃娘娘念及臣妾一番忠心,便将这枚‘童子报平安’的金簪赠予了臣妾,只盼着臣妾能早日为陛下诞下皇子。”这番话说得多了,汤梅青自己也不自觉的被洗脑的接受了这种说法,她觉得自己入宫的目的和自己说出来的这番义正言辞的话一点儿也不违背,甚至还相辅相成,若是能用这种说法让自己有个光明正大去争夺圣上宠爱的理由,她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听了她的这番话,皇帝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一言难尽,班若悄悄地打量了一下皇帝的神色,发现皇帝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复杂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