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冉家走后,没过几日,便是改过的黄道吉日,原本应该还延后一些,那个日子更好,但是两家都迫不及待,商量过一番后,索性就提前了日子。
提前延后什么的,对于高嗣来说,没有多大意义,早娶晚娶,还不一样都是娶。
但这对于沈卿卿来说不同,她从若梅口中听到高嗣今日要迎亲的消息,连忙推开了那碗苦口的补药,披上外衫急匆匆地跑去找景元帝。
景元帝忙于政事,也没想过高家会提前接亲,高由松更是瞒得密不透风,他连今日告假都是告的病假,若不是若梅被沈卿卿打发出了宫,嘱咐她每日盯着高家的动静,只怕等成了亲宫里的人还浑然不觉。
景元帝派着太监领着圣旨往高家去了,沈卿卿执意要一同跟着,她怕高家的人不从,更怕他们一根筋到底,违抗圣旨也要顾全情意。
本来要不了几天,她的身体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从外边打探到的消息,高家娶亲的日子还早,她以为她的时间还很多,只是没想到,高家防范的如此严实。
景元帝苦笑着看她离开,他放在心肝尖儿上的公主,拼了命地委屈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那高嗣,当真就那么好吗?
明明是大热天,沈卿卿的身体凉的不行,裹着两层的衣衫,把身体捂的严严实实,柳太医说她身子骨太过寒凉,要少见风。
沈卿卿起初听了不以为然,直到身体真的垮了之后,才忽然意识到,柳太医的话不是空穴来风。
她这副身子骨本来没有任何毛病,精神得很,强壮的很,身子骨寒凉,怕是上一世,在地牢里呆久了落下的病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给带了回来。
沈卿卿躲在马车里,掀开车帘,任炙热的日光扑面,远处传来唢呐和花鼓的声音,她的心怦怦跳着,她其实很想探出头去看一看,高嗣穿喜服的模样,但是她不敢。
高嗣本不该当驸马,都是她强行逼来的,不知道他会不会恨她,现在的他肯定没有以后那么大度,那么善解人意,如果是未来的高大人,说不定就能理解她了。
但愿他,不要恨太久才好。
嘈杂的乐器声忽然都停了下来,她知道是传旨的公公拦住了高家的迎亲队,这次出宫来景元帝拨了一列御林军,他们把迎亲的队伍团团围住,让他们不能再行进半分。
沈卿卿终于是忍不住,瞧瞧掀开了车帘,往外面看去,高嗣坐在绑了红绸的骏马上,头戴金冠,喜服艳丽,神情平静。
公公缓缓摊开了圣旨,高嗣下了马,跪在地上接旨,他的神情还是很平静,看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沈卿卿莫名觉得有些沮丧。
公公在念每一个字时,她都仔细注意着他的表情,高嗣从始至终,都很冷静,仿佛要接旨的不是他,要尚公主的不是他,被破坏了亲事的也不是他。
围观着的百姓们,他们的表情却渐渐狂热起来,这是自盛京被立为京都几十年来,发生过最为罕见的趣事。
一个是声名狼藉的浪荡子,一个是刁蛮任性的公主,两人前些日子纠缠不清的绯闻,本来被渐渐压下去的绯闻,此刻不仅是卷土重来,甚至还掀起了更大的浪潮。
在他们看似已经疏远后,在废物高嗣成亲的当天,封驸马的圣旨居然出现了,那个娇纵的草包公主,居然真的封高嗣当了驸马,还特意挑在成亲这天,为的就是体验抢亲的快感吗?
可惜了那位冉家的巧手姑娘,可惜了那位战功赫赫的谢小将军,被这两人给兜的团团转,当真是害人不浅。
高嗣接过了圣旨,后方的高由松和柳韵跟着起身,圣旨已经传到,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沈卿卿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不该再看下去了。
正欲放下车帘,高嗣却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目光越过重重人群,仿佛真跟她视线交汇了般,唇角勾出了一抹笑,笑意不达眼底,略微嘲讽。
沈卿卿的心脏猛然一缩,急忙放下了车帘,只觉得呼吸困难,这样的高嗣,她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没有见过的,陌生的让她可怕。
他当真是恨她了吗?
沈卿卿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去想。
高嗣看着远方的马车,掉了个头,渐渐远去,圣旨攥在手里,指尖渐渐收拢。
顷刻之间,在所有人未反应过来时,那抹大红色的身影翻身上了马,双腿一夹马腹,马儿长鸣一声,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听到后方人群发出的惊呼声,沈卿卿变了脸色,催促着车夫,“快点…扬鞭催马!快!”
车夫听了不敢怠慢,使劲地抽着鞭子,马儿跑得快,马车顿时也东摇西晃起来,沈卿卿被颠的七荤八素,一张脸又惨白了几分。
她的手扶着车身,忍住身体的不适感,“再快些……别管本宫,快……”
沈卿卿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原来不过顷刻,高嗣驰着的骏马已经赶上马车,他伸手轻轻一捞,轻而易举把靠近车门的她,一把捞到了怀里,坐上了他的那匹马。
一时间天旋地转,沈卿卿的眼前一片黑,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后方传来若竹和若梅的惊呼声,都离她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