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卿看了看高嗣,又看了看曹夫人,更显柔弱:“既然如此,那好……”
突然间,人群中有个中年男子喊道:“这不是上回那个红衣姑娘吗?”
旁观的人仔细辨认,随即纷纷附和起来:“对,果然是她,那双眼睛就是她……”
中年男子道:“先前我觉得有点像,但是不敢确认,还是驸马爷来了,他们站在一起,才越看越熟悉的哩。”
“高嗣上回不是把人家心都伤透了吗?现在还成了驸马爷,怎么这姑娘还跟着他走……”
“按我说,高嗣就是狼心狗肺,人家姑娘一心爱慕他,还好把人家抓起来送到大理……”
“你们都想进大理寺?”高嗣突然来了一句,议论的百姓们顿时噤了声,一双眼睛四处乱瞟着,就怕高嗣望向自己,把自己真的抓进去。
他们虽然看不起高嗣,但人家毕竟是个官,还是公主的驸马,当今圣上的女婿,万一真的惹怒了他,要惩治他们这些人,怕是比碾死蚂蚁简单。
高嗣拉着沈卿卿往人堆中走,这时候周围的百姓们,自动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一双双眼睛紧盯在他们身上,恨不得在他们身上戳出两个窟窿来。
曹夫人开始听旁人议论良久,渐渐明白了高嗣和这姑娘的恩怨情仇,更明白高嗣为何要帮她来奚落自己,这时见他们要走,马上反应了过来,连忙喊家丁围了上去。
高嗣见路被挡,蹙了蹙眉冷道:“你们是要阻拦大理寺办案?”
这个罪名太大,家丁都担不起,不由得面面相觑,都把目光望向了曹夫人。
曹夫人咬咬牙道:“拦住他们!驸马爷跟她有私情,定然会包庇她,绝不能让他们逃了!”
沈卿卿被曹夫人的话惊了又惊,她不知道是该说她有勇气,还是简直愚蠢到了极点。
她挣脱开高嗣的手,给他个安心的眼神,接着走回到曹夫人面前,眼里带着笑意道:“曹夫人,即便是大理寺的官爷们缉拿要犯,也需要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如今你说我骗了你,空口无凭便想抓人,光天化日之下,恐怕也难以服众。”
沈卿卿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不若这样,你现在与大家说说,我究竟骗了你什么?如何骗的你?只要你说个明白,不用你的人来压我,我自个会跟着你乖乖去大理寺伏法,接受一切制裁,你觉得意下如何?”
“好啊。”曹夫人冷笑一声,“那就让大家看看你做的丑事,只要你不怕丢这个人。”
沈卿卿:“我自问行得正坐得端,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何来丢人之说?”
曹夫人直视她,开口道:“你跟珍宝斋的掌柜早已串通好,掌柜见到我进了珍宝斋后,拿出套看的过眼的首饰来极尽吹嘘,正当我打算付银子买下时,你瞧准这个时机进珍宝斋,开口抢在了我前头,说一眼看中,连价格都不曾问过,要买下这套首饰,我说的可属实?”
百姓们听了一片哗然,看着这红衣姑娘也不算有钱的模样,没想到居然敢进那珍宝斋,还问都不问便买下成套首饰,谁不知道珍宝斋的首饰是以贵出名?
沈卿卿笑了笑:“除去曹夫人妄加的臆测,确实属实。”
高嗣的目光放在沈卿卿身上,一刻都不曾离开过,他起初听到曹夫人说她骗人,只想着是沈卿卿顽皮,捉弄了这个曹夫人,本来就是场无关紧要的闹剧,于是只想带着她离开再说。
但在听了来龙去脉后,他竟然忍不住开始猜测起来,沈卿卿为何要这么做的原因,越是猜测,越是一头雾水,他甚至在隐隐期待着下文,看会不会有更多的线索,让他能够看透沈卿卿。
曹夫人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后来掌柜说了价格,那只不过是套玉镶金的首饰,居然要整整三千两白银,你们说,这套首饰谁能买得起?”
百姓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三千两白银,那是他们这辈子,想都不敢去想的数字!
顿时人群中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纷纷开始骂起珍宝斋的黑心来,简直是泯灭人性,这样做生意,还不如直接抢钱来的快,也亏的有人愿意犯傻。
“不啊,谁说没人买得起?”沈卿卿的声音提高不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曹夫人她不仅买得起,甚至……连眼睛都未眨过一下,若我猜的不错,珍宝斋的字据,怕是还在曹夫人身上?”
沈卿卿的话一出口,围观的百姓们又是倒吸一口凉气,那股凉气还直直冲上天灵盖。
先前曹夫人还贬低那套首饰,说不值钱谁能买得起,转眼间就被打了脸,能不眨眼便花去三千两,曹府里是得有多少银子?
曹夫人听到周围议论之声,面色变得不太好看,她稳了稳心神道:“这就要说到,这位看上去伟岸光正的姑娘,是如何联合珍宝斋掌柜行骗的了。”
沈卿卿笑了声:“如何?”
曹夫人见她坦然自若,没有丝毫心虚的模样,心里头在隐隐打着鼓,但是转念一想,想到那张字据,想到自己日后要付的两千七百两,她的心顿时犹如刀割,神色也变得狠厉起来。
曹夫人道:“你事先有过了解,知道我性子易怒,容易被旁人所激,于是在我听闻价格如此昂贵,怒斥掌柜后欲要离开珍宝斋时,同掌柜开始暗里明里嘲讽,一字一句互相配合着,字里行间都在羞辱曹府,将我激的一时血气上涌,随即折返,拿出随身的三百两银票,昏头之下,下了那套首饰的定金。”
周围的百姓们听了,难免都有些失望,原以为这位姑娘是如何高端行骗,高明到竟然能将曹夫人都骗了去。
可实际上,原来只是曹夫人自己的臆测,自己因为旁人的话气不过,付下了天价首饰的定金后又后悔,才想着把罪名栽赃到旁人头上,当真是用心险恶。
在他们的心里,一个带着团团家丁凶神恶煞的妇人,一个柔弱可怜孤立无援的小姑娘,他们自然倾向于后者。
高嗣则是全然不同,他望向沈卿卿不显丝毫慌乱的脸,虽然从那双平静无澜的水眸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心虚羞愧,但他明白,事实确实跟曹夫人说的大致相近。
除了沈卿卿没跟掌柜勾结外,她确实是故意激怒曹夫人,想让她买下那套天价首饰,不然不会无端端与她纠缠,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沈卿卿笑:“曹夫人无中生有的本事,当真令小女子佩服至极。”
短短一句话,把曹夫人的所有话否决,众人心中的那杆秤,又朝着柔弱姑娘那边倾斜了几分,同时在心里暗道,曹夫人不会是见人家年轻,于是生出了嫉妒之心,才会故意栽赃于她吧?
沈卿卿又道:“那套首饰乃是曹夫人执意要买,我既没有抢你的银子去下定,也没有抓着你的手逼迫你买,如何又能怪到小女子的头上来?若是曹夫人心生后悔,应去找珍宝阁协商才是,说不定珍宝斋念在曹大人的份上,还能退曹夫人一部分定金,不至于平白折损得太多。”
曹夫人听了她的话,又急又气,那股好不容易压在心底的自尊,被她一激尽数跑了出来,“我岂会在意这区区三百两银子,我在意的是你光天化日下行骗,若是今日就此放过你,我良心如何能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