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倏然寂静,只闻众人齐齐的抽气声。
云歇听到这熟悉的女声,瞬间觉得世界都灰暗了。
柳不栖什么时候不出来,偏偏挑这时候出来了!
萧让低笑两声:“边上人不吵不闹,正襟危坐开始搔首弄姿,你说,我还要看窗外吗?”
云歇:“……”
“奴家柳不栖,见过二位公子。”
跟前的女子年逾二十,华服步摇,极美艳绰约,风韵大气,正媚眼如丝地望着眼前二人,但明显视线停留在萧让身上的时间长上不少。
萧让却不看着这世间少有的美人,挽袖替云歇倒酒,莞尔一笑:“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毕竟人正主都发话认证了。
云歇真真绝望了。
柳不栖道:“公子何以不看奴家?是奴家……不堪入目么?”
身后众人闻言纷纷露出艳羡怨怼的目光。这人有什么好,得了柳不栖青睐,还搁这装。
“非也,”萧让抬眸,眼中并未有丝毫惊艳,淡淡道,“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柳不栖一愣:“公子是说,见过姿容远胜奴家的不世美人?”
萧让点头,淡瞥蔫巴了的云歇一眼。
柳不栖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并不备受打击从而懊恼生愤,盈盈一笑,问道:“这等美人定非无名之辈,不知奴家是否有幸得知?”
萧让动作优雅地抿了口酒:“云相。”
低眉敛目的云歇差点一口酒喷了出来,他听萧让夸他美,瞬间在炸毛边缘徘徊,但见柳不栖在侧,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恹恹地低下头,盯着杯中物。
柳不栖神情倏然严肃,笑也淡了:“公子这话还是收回了罢,否则奴家怕是要赶客。”
萧让诧异道:“你这般维护于他?”
柳不栖认真道:“云相虽已仙逝,仍是奴家唯一真心仰慕的男人。”
云歇又是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他喉咙发呛,干咳起来,稍显狼狈。
萧让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离,云歇莫名有种他要把自己拆了吞了的错觉。
云歇想让柳不栖还他清白,又不敢开口说话,怕被认出来,他还没忘,自己现在是个死人。
他早几年来“醉生梦我”时,并不晓得喝了这儿的酒,就等于对柳不栖有意思,甘愿被她择选。
当时他不凑巧地被柳不栖挑中,又无意于她,只得设法拒绝。
因为是自己的过失,让柳不栖丢面难堪了,所以当柳不栖求他默认他们有过一段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反正他声名狼藉。
柳不栖想借云歇之名使酒楼更上一层楼。
在朝中有个极腌臜、众人又心照不宣奉行的风俗——大官睡过的女人,若非府上私有,那么若旁人睡了这女人,大官便有那么点义务稍微在官场关照提携下这人。
这风俗算是另类的裙带关系。
真的是……“裙带关系”。
当时云歇权倾朝野,提拔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所以有了云歇这层默认盖章在里面,众人对柳不栖更趋之若鹜。
毕竟谁都想借着柳不栖这块跳板和云相扯上点关系,顺利跻身朝堂。
……
云歇也不知柳不栖这句“仰慕”是真是假,但他是真被吓到了。
萧让帮他问了:“因何仰慕?”
柳不栖自不可能答因为云相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不为她容貌所迷、果断拒绝她的男人,她娇羞一笑,面皮绯红:“说来当真是……羞人。”
云歇心头顿时萦上不祥的预感。
萧让道:“愿闻其详。”
柳不栖回身看边上那桌神情痴痴呆呆的醉鬼:“自是同他们所说,云相他……”
云歇瞪大眼,站起就要阻止她,却被萧让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手:“坐下,多不礼貌,听完。”
柳不栖道:“自是、自是云相床榻上那般……那般温存又生猛,将奴家一整颗心套得牢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