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白天下的雪还未全化,夜晚的气温伴着露水的湿气,又阴又寒,让人从骨头里都透出对外出的抗拒。
大多数人都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想着即将到来的春耕,又或许想着如何名扬万里。
但被天下大众道作龙潭虎穴的魔教内部,却在这寒凉中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
“少主他又跑了!一队快去前厅堵住!”
“已经通知教主了,快去找人!”
“别找了,少主在树上!快快快,把琉璃灯拿来,万一摔出个好歹怎么办!”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看起来年不过双十的少年一手扒着树,一手朝远处到处找人的卫兵招手道。
然后他仰起头,对着穿着一身夜行衣紧紧抱着树枝的黑衣人说道:“少主你别闹了,等下教主就来了。”
被称作“少主”的黑衣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利落地从树上跳了下来,摘下了脸上不透气的面罩,露出了一张俊秀的脸。
“说吧,元一,你又怎么看到了?”
被称作元一的少年一脸憨厚地挠了挠后脑勺道:“凑巧而已,毕竟我天天从这边走来走去,这棵树有多少叶子都快摸清楚了……”
言下之意是少主你这么大坨黑乎乎的根本藏不住。
温秦抹了把脸,明明是初春夜晚,他却出了一身汗。
看着举着琉璃灯慢慢围上来的守卫,他无奈地耸了耸肩,不再做什么无谓的抵抗,“行了,走呗。”
元一殷勤地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从肩上扯下什么东西,一把揣到了口袋里。
温秦如有所感地转过头,只见他端着一张虎头虎脑的脸笑得灿烂,看不出什么端倪。
此时已近寅时,过不了多久天就该泛白了,温秦还觉得他挑这个众人睡眠最深的时候出逃比较有胜算,没想到路上惊起了不知哪里窜出来的野猫,直接把夜晚给叫醒了。
失策啊,失策!温予在心中喃喃道,脸上依旧是一片平静,随着一群看着护送他实则怕他跑路的护卫到了大厅。
此时室内灯火通明,一个看起来不过三旬的男子端坐在最上方的椅子上,身上裹着一层棉制的玄衣,看上去像是刚从梦中醒来,一脸黑气。
“温秦!”一见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来,他一拍扶椅,一脸怒色,“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温秦一身黑衣在亮色的房间格外显眼,他叹了口气道:“教主大人,我说我只是想出去看看风景,你信吗?”
“你想看风景我找人给你画不行吗?”教主揉了揉额角,“等你幻心诀突破七层,到时候我传位给你,你想看什么都行。”
“总之快把你那破菜园收拾掉!成天就知道玩泥巴,但凡你把心思放到修炼上,早就可以继位了!”
温秦尴尬地笑了笑,低下头盯着地毯上精致的花纹,仿佛能看出一朵花来。
此事最终草草了事,待天光乍现之时,温秦到执法堂领了几道鞭子,便一瘸一拐地往住处走去,路上甚至心情蛮好地薅了一把还没掉秃叶子的树。
这段路不知是真的有点长,还是他自己觉得需要多活络活络筋骨,温秦带着元一走到一半,迎面又出现个身影,目的明确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一个大早晨穿着单薄的练功服的少年像是恰巧路过一般,对温秦露出一个浮夸的笑:“哟,这不是我们的少教主吗?怎么一大早又去执法堂挨罚了?莫非是种的小菜又被哪个野猫薅掉了,您气不过——”
温秦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脸上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道:“你是不是今早吃了大蒜了,刚吃完就练功不利于气息循环。”
“你——!”少年一时没想到他完全不接招,气急道:“我明明是昨晚……不对,这跟练功有什么关系?”
温秦像是闻到味一样嫌弃地把他往旁边拨了拨,“温鹏我建议你还是先去漱漱口再说话,至于有没有关系——”他吊了口气,“爱信不信!”
说罢便径直朝前面走去,还放大声音对元一说道:“元一啊,你应该也闻到那大蒜味了对吧,连这些细节都做不到完美怎么可能修成神功呢?”
元一一脸憋笑,一边替他拎着后背的衬衣免得料子沾到伤口,一边说道:“您说的对。”
温鹏站在原地,脸色一阵变幻,他倒也不想相信温秦的鬼话,但……万一呢?
尽管他对温秦少教主的位置极垂涎,但实力的差距让他只能在口头上占点便宜,不对,甚至连口头上都占不到多少。
凭什么这家伙的天赋就比他高了?
这么一想,他气得连功都练不下去了。
“我迟早要把他的菜全都给薅了!”温鹏咬着牙,寒风里一阵火热斗志。
那厢。温秦与元一两人回到属于他的院落。
刚推开半掩着的木门,里面冲出一个端着一大盆鸡食的少年,对着温秦就是一阵鬼哭狼嚎。
“少主!!你养的鸡终于下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