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好了。”夏老爷似乎也不想闹的太僵,语气温和了下来:“前院还有贵客耽搁不得,你别再闹了,去吧。”
说罢,夏老爷不再理会她,一挥手,随侍的小厮便来拉夏竹悦。
夏竹悦甩开小厮的手,几步追上夏老爷:“父亲这么做,是拿我当垫脚石了么?”
夏老爷闻言停下脚步,嶙峋消瘦的肩膀缓缓转了过来,阴骘地看着夏竹悦,“替你妹妹垫脚,是你的福气。”
“可我也是你的女儿啊!”
夏老爷轻笑,“若能令你不再纠缠,告诉你也罢,你并非我亲女,不过是你娘带进来的野种罢了。”
猛然听见这话,夏竹悦如遭雷击,不禁踉跄后退了几步。
夏老爷背起手掌,“你老实嫁去知州府,也算是报答我多年的养育之恩了,左右我多给你备些嫁妆,让你好过一些。”
“我不信,若我不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隐瞒这么多年?”
夏老爷嗤笑一声,俯身贴近她,“我堂堂江汉首富,纳个带球的官妓,若不是我播的种,岂不沦为笑柄?”
一番话令夏竹悦骤然失了力气,颓然逶坐在地。
许是得了消息,两三个婆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扑跪在夏老爷脚下,“求老爷恕罪,奴婢们办事不利。”
“没用的老货。”夏老爷斥责道:“快些带走,再出岔子把你们全撵出去。”说罢不再理会这个烂摊子,阔步往前院儿去了。
待夏老爷走了,婆子们一拥而上,从地上拽起夏竹悦往角门拖去。
夏竹悦像个破烂瘫软的破布娃娃一般,失了求生的意志,任凭摆弄。
她短暂的一生,仿佛就是个笑话儿一般,她的妹妹不是妹妹,她的嫡母不是母亲,甚至她心中最后的倚仗,她的父亲,竟也不是她的父亲。
仅仅一瞬间,她便从江汉首富夏府的千金大小姐,变成了一个无亲无故,人人巴不得她死的孤儿。
恨意似藤蔓一般自心底滋生,由泪水浇灌着,野蛮生长,缠绕上她那颗本算赤诚的心。
越缠越紧,越缠越紧,紧到她觉得痛,痛到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忽地,静静地,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一片一片,再也无法复原。
夏竹悦的眸中渐渐有了神智,她忽地开口道:“嫂子们,我想通了,我愿意去知州府。”
婆子们撇了她一眼,将她箍的更紧了些:“小姐可别耍花样了,咱们担待不起。”
夏竹悦凄然一笑,打起苦情牌:“旁的也就罢了,嫂子们且容我回房取样东西,那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我须得带去。”
“想着亡人做什么,甭拿了,小姐马上就有姑爷了,还是珍惜眼前人罢。”婆子不为所动,拽的更用力了些。
“那便可惜了我这些年来积攒的珠宝银两了,嫂子们因我受了委屈,本想分给你们赔不是的。”
“嗐,什么银两不银两的,咱们就是敬佩您这份儿孝心,轿子还没来呢,咱们快回去拿罢。”
婆子们翻脸比翻书还快,转脸儿便笑嘻嘻地搀扶着夏竹悦回到房里,两个婆子把守在门口,一个贴身跟着她,“小姐,您快些拿罢。”
“嗯。”
夏竹悦去榻边向枕下摸去,那婆子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凑近她手边想看看她究竟摸出了什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