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南平侯府门口的是个年轻女子,虽说已出了国孝,但依然是穿着?素色衣裙,乌黑的头发上只簪了一支银簪,秀雅美丽。
她跪在傅家门口,哭泣不止,引来不少?围观者。
南平侯府的下人待要赶她走,她却只捧着肚子,直嚷着肚子疼。
傅家是厚道人家,也重面子,当?下不敢强逼,只能让她进去。
刚被带到方氏面前,她就跪下了,白净的脸庞上泪珠滚滚,口口声声只求大小姐救她、接纳她。
她自称是李公子枕边人,无意间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但因为傅大小姐还未进门,李家人容不下她腹中胎儿,想要拿掉她腹中胎儿。她迫于无奈,只能求傅大小姐宽宏大量,放她以及她未出世的孩子一条生路。
傅见微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些年来,傅家人口简单,父兄都无妾室,更遑论庶出子。就算是再荒唐的人家,有几房姬妾,可也没有在主母进门之前就生下庶子的道理。
她先时心中还无所觉,这?会儿亲眼看到这个素衣女子,她只觉得怒意蹭的上升。如果是真的,李家也太欺人太甚吧?她胀红了脸,看向母亲:“娘……”
方氏心疼小女儿,她又急又气,一面安抚女儿,一面让人去李家报信。
半个时辰后,李夫人出现在方家的厅堂里。她面带愧疚之色,连声道歉,只说自己教子无方。
深吸了一口气,方氏慢悠悠道:“李夫人的意思是,这?女子说的都是真的了?她肚子里确实怀了令郎的骨肉?”
李夫人歉然一笑:“那孩子胡闹,我已经教训过他了。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得细细商量,先拿出个章程来。”
“商量?”
“是啊,这?件事细说起来,是我们家不对。这?女子和她腹中胎儿怎么处理,还得看贵府的意思。不管你们怎么决定,我们绝无二话。”
李夫人说的大方,而?方氏在怔了一瞬后,却是明白过来。她冷笑出声:“敢情是要我们家做恶人了?”
她虽然没什么宅斗经验,人也不算聪敏。但活了这?么多年,眼下的场景,她还是能看明白的。她若强逼着拿掉胎儿,刻薄狠毒的名声就会落在傅家头上。可如果表示愿意留下,那就只能委屈见微。
她的亲生女儿,她捧在手心里养了十多年,难道就是为了给他们磋磨的吗?
李夫人笑得无奈:“亲家误会了,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着是李家有错在先,所以才更要尊重贵府的意愿。”
方氏冷笑一声:“既是尊重我们家的意愿,那这婚事就退了吧。”她说着?吩咐下人:“去把庚帖拿过来。”
李夫人吃了一惊:“这?,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这?婚事我们家不要了。”退婚的话语说出来之后,方氏心里舒坦了不少?,“不是说听凭我们家决定吗?我们家的决定就是退婚。李家公子风流人物,我们家高攀不起。”
贴身丫鬟取了庚帖过来,方氏示意递给李夫人。
李夫人目瞪口呆,一时竟不知接还是不接。
她本以为傅家会借势提几个条件,她已经做好讨价还价的打算了,但怎么也没想到傅家竟然直接要退婚。
倒也不是说没有退婚的先例,只是寻常人家的姑娘,退过婚后难免会对声誉有些影响。而?且,这?对他们李家也很不利啊。若是解除婚约的原因传将出去,只怕两家都会被议论。
“亲家,你再?好好考虑,事关孩子的婚姻大事,不可冲动啊。”李夫人连忙道,“如果是为那个女人的缘故,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不管怎么处置,我们家都没有意见的。”
她这话倒也是真心实意,比起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以及还没成型的孩子,当?下肯定是和傅家的婚约更要紧一些。
可方氏态度坚决,非要退婚不可。她的女儿她很清楚,从小在她身边长大,也没见识过后宅争斗。以前以为李晔老实沉稳,然而却能在成婚前做出这种事,显然不是良人。而?李家的家风也有问题,竟要把这?难题推给傅家。
李夫人颇为无奈,她没接庚帖,只道:“夫人还是跟侯爷商量之后,再?做决定吧。”
说完这?话,她神色转冷,瞥了一眼那个素衣女子,吩咐随从:“把她带回去。”
那女子浑身发颤,哭泣不止。
方氏有点心软,但想想立场,很快就硬起心肠,不再?说话了。
从始至终,傅见微都表现的不合常理的冷静,但是李夫人一行人刚一离去,她的眼泪就像是开了闸,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头埋在母亲怀里,哭泣不止。
方氏轻轻拍着?女儿的脊背,柔声安慰:“没事没事,这?个退了,再?找个好的就行。”
傅见微抽噎:“我怕爹不愿意退婚。”
“他敢?”方氏提高了声音,转而又语调慈爱,“你放心,你爹最疼你的。”
傅见微闷闷地应着?,小声嘟囔了一句:“他明明疼爱三哥多一点。”
方氏的手?微微一顿,只当没听见。
傅家已经默认没有这?个人了。
方氏所料不错,南平侯听闻此事后,略一沉吟,就点头道:“既是如此,那就退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