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总有时候说话真是出人意料地正中红心。
姜歆娆眨眨眼,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磨磨蹭蹭地移过来,把脑袋压上顾梓肩头,在她颊侧挨了挨,“好呀。”
顾梓轻声笑了?笑。
这个gallery在隔壁楼,中间有个廊桥连过去,和mall共用停车场。现在还没到饭点,又是早上,几?层楼都空得很,望过去只看得到稀稀疏疏的几?个人。
两个人走到画廊那边。
姜歆娆买了票,自然地牵着顾梓往里走。小顾总的手在她掌指下微微挣了挣,姜歆娆不放开,顾梓轻声说:“别闹,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姜歆娆捏捏她,好笑道:“现在还不兴手牵手一起逛街了?么?”
“再说,谁指着我拍照……”
她想起来自己昨天被拍照的事情,闭了嘴。一会儿才又补充,“那个记者应该是守在David家门口看有?谁去拜访他,刚好撞上我而?已。我很久没有遇见?追着我拍的狗仔了?。”
说到这里还不够似的,姜歆娆又恶狠狠地哼声,“这种人真是人品和脑袋都有问题。”
顾梓安抚地碰碰她食指,往周围看——刚刚姜歆娆光明正大地去买票也没被认出来,画廊里原来人就少,都在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问题不大。小顾总松了口气。
这是个巴西具象主义和新具象主义艺术家的展览。这个艺术家本身没有在国内开过展,但姜歆娆好像知道她很久、并且想要去她的展览很久了?。
策展人将她的艺术作品按时期分隔开,沿着画廊的简单白墙走过去,就仿佛在经历这位身世坎坷、被迫在巨大的政治压力下创作的艺术家的一生。
具象主义和新具象主义是欧洲建构主义艺术的一个分支、抽象艺术在拉丁美洲的代表流派之一。比起主流的印象主义、新艺术运动、装饰风艺术等现在还在国际上被人们熟知的艺术流派,这种地域性很强的艺术风格好像已经被遗忘在历史长河里了?。
姜歆娆拉着顾梓走进主展厅。这是面很长的墙,巴掌大的小方块一排排、一列列地延展过去,不同颜色主体占据了不同的方块,但主要是不同色度的红、黄、蓝和黑白。小色块被分切塑造成各式各样的形状,看?过去像是幼儿园孩子的折纸画。
小方块并不是完全按顺序排列的,有?的地方本该有?方块的,确实空白的,留了?方方正正一片白墙。
……顾梓看?不大懂。
人们都说没有艺术,只有艺术家存在。当你读不懂艺术的时候,你需要做的事情,是读懂这个艺术家。
因此顾梓看?不懂一件艺术的时候,比起歇斯底里地批判其缺点,会安静地寻求解答。
姜歆娆替她解释了?,“时间之书。”
她走进了?点,伸出手,礼貌地没有?去碰艺术品,虚虚指着其中一个全黑、右侧有?半个白色凹陷的方块说:“每一个小方块都是她的一天。”
“你看?这个,像不像我的昨天?黑色的、直到我遇见?你,就突兀地上下颠倒,变成了?白色?”
顾梓挑挑眉,没有发表观点。姜歆娆却像是沉浸其中,沿着那一排小方格走过去,脸上的表情也一变再变。
顾梓恍恍惚惚地想,她大概在这种极为抽象和虚幻的艺术表达中找到了共鸣。
顾梓感受不到她那种共鸣。她没有?打扰姜歆娆,陪歌手慢慢走着,读一读两边陈列的介绍,偶尔听姜歆娆解释几?句艺术家的生平。
对,音符何尝不是非常抽象的东西——就像色彩。
我们听到丧歌,会想到葬礼、想到黑色、想到细细密密的雨、墓园泥土和雨后湿润的空气。
或许还有?去世的亲人、渐渐泛黄的记忆、深夜情绪翻涌的时候的一场嚎啕大哭。
但是一开始写出丧歌的人,怎么把音符具象成让人悲伤的曲调的?
艺术家的世界有?时候真是不可思议。
顾梓看?她这幅心醉神迷的样子,就有点儿想笑。
有?点儿想摸摸她的脑袋,夸她一句。
最后一个展厅里头是这位艺术家的采访纪录片。画廊里很冷清,没人在看,姜歆娆牵着她坐下来休息。
两个人都没注意时间——这会儿已经过去饭点挺久的了?。
“你饿了么?对不起,我每次一来看展,就会忘记时间。”姜歆娆懊恼道,“你应该提醒我……我应该多看?下时间的。”
“没关系,”四周没人,小顾总惫懒地叹了口气,倚到她肩上,“那么迟才吃的早饭,哪有正午就饿的道理。”
“那就好……”歌手抿抿唇,“我以前都尽量一个人来,就怕控制不住时间。”
“你很经常去看?艺术展?”
“嗯。”姜歆娆说,“颜色是有魔力的——”
姜歆娆突然间坐正了,带得顾梓的脑袋在她肩上一滑。
顾梓:……
姜歆娆坐回去,“啊,我错了?,我肩膀继续借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