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侮辱性可太强了,那只不过是宋凌临时找的托词,谁能想到段宁不仅记住了,还要挂在嘴边上。
她面色正经,“我不行,那,那也不妨碍我做点什么吧,我娶妻之前的日子那可是夜夜笙歌,总不能一下子给我来一这么大的落差。”
他的眸子肉眼可见的暗了下来,宋凌暗喜,他终于忍不住要发作了。
他的手还抓在她腕子上,她的手腕细腻白嫩,他一掌握着绰绰有余,完全不像是个男子的骨架子,他又细细打量了她的眉眼,只见她微撇着嘴,一脸的不满。
他松开她的手,轻声说,“这两种日子没有可比,往后就不要再想了。”
还真有几分嫁进来管家的意思了。
宋凌听了他的话,一下子又泄了气。
他这种时候都能忍下不发作,宋凌总觉得他无趣,她恨不得两人吵一架来得热闹。
他这人做事倒是温柔,就是太正经了,跟她玩不到一块去。
她在外纨绔的名声确实她装模作样故意叫人传出去的,可她这人也确实爱玩,虽不至于城里流传的那么纨绔,也是宁愿去树下听老太太拉家常,也不愿在宅里安安静静待一下午的性子。
她起初还对这门婚事有一丝丝的期待,盼着娶进门的媳妇和她一样是个爱热闹的,谁知这人不仅不爱说话,还正儿八经的。
她心生失望,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她绞尽脑汁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福至心田,灵光一闪——得想个法子带坏他。
这想法在脑子里一出,她先被自己吓了一跳,随后却越想越觉得可行。
不如她亲自带他去作乐,让他体会体会上房揭瓦的快乐,使他从此转了性子,她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最次最次的,不过是他受不了她过的日子,两人实在合不来,有了正当的理由,一拍两散,一别两宽。
这个主意简直就是两全其美。
这样想着,她乐呵呵抬起头,话里话外地暗示他,“当然不能比了,以前就我一人出去玩,现在这不是有你陪我去了么?”
段宁不知道她在动什么念头,也没心思陪她玩,只扫她一眼,起身下了床,拿过外衣展开轻抖了抖看向她,有意不提方才的话题,“更衣吧,这几日宅里事儿多,别让爹一人忙活。”
宋凌心里想的却完全不同。她想着,看你现在这么正经,都是让那些规矩憋出来的,保不准跟我玩上两天,就知道什么叫快活了。
她床上一个咕噜翻到床边,兴致勃勃,“爹他有的是人打下手,咱们今日骑马去吧?”
段宁手一顿,神情恍惚,他有些年头不骑马了。遥想上次骑马还是七八年前,当今圣上刚诞下的小皇子过百日,皇宫宴席散后,他跟太子一行人一道骑马飞驰到京郊,在广袤无垠的草场上骑了一整个下午,年少气盛,相互竞马追逐,炎炎夏日闷得人汗流浃背,他们都毫不在意。
随后没过几天,朝廷就下了令,凭着一起冤案,把他一家发落到了这偏远之地,父亲也从名声赫赫的京官,成了这小地方说不上话的芝麻官。
细细数来,他在这瞧不上的穷乡僻壤竟已经生活了这么多年。
见他不说话,宋凌就只当他是心动了却拿不定主意,就在一旁煽风点火,“你不说话,我可当你是答应了?”
段宁这才回神,收敛了目光投向她,眸中似有暗云涌动,他薄唇开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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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凌成亲的前些日子刚在鲜卑人手中得了一匹红鬃烈马,城中冰雪消了大半,她早便想着牵出来耍耍。于是兴冲冲地给自己的小马配上了马鞍和缰绳,她自己也打扮了一番。
她头发只用缀着白玉的发带束了,然而衣服却考究许多。她里面穿了件薄的小夹袄,外面搭了一件暗红色绣花长袍,腰间系着五色玛瑙腰带,上还挂了一条双鱼禁步,靴子是厚白底云缎面的,上用金线绣了一大朵牡丹。
拾掇好后,她松开拴马的绳子准备从后门离开,宋老爷突然从后脚追上来,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啧啧”了两声,“知道的你是要去骑马,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去相看姑娘了,换了换了,都成亲了还如此张扬没个正形,换个朴素简单的,外面惹了祸,甭叫人家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你。”
宋凌朝身后一看,搬出救兵似的朝段宁抬抬下巴,说,“爹,我今儿跟他出去骑马,我跟媳妇一块上街,穿得花哨了显得喜庆,哪不好了?”
宋老爷朝她后面一望,果然看见那段宁身着青纹白衣,手拉着缰绳,牵着宋凌前些日子最喜欢的那匹白马。白马在他手里乖巧温顺,一步步得朝前走,不徐不疾。
他无话可说,只好又瞪了宋凌一眼,又添了句,“少惹事,别跟媳妇面前丢人显眼!”
她不以为然地“切”了声,转头看向段宁,手上握着缰绳的动作猛地一紧,呆楞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