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宁捋着宋凌方脱下的长衫,听了这话,他的手一顿,有意地回避。
“学学便会了,没什么难的。”
他的回答,与她方才问的话,完全不是一码事。
宋凌不知他是真没听出自己想问什么,还是刻意地转开话锋,却也不好意思再问一遍,只好应了声,不再提这一嘴。
她今日本想和段宁趁着大好的日头出去逛逛,可在宅里这么前前后后来回两趟,她便觉得今天的劲儿已经用过了,再出去便太累了,索性腿交叠着踢蹬了两下踹掉了鞋,横躺在软塌上便要睡过去。
不知是眯眼多久,宋凌却始终是没睡着。
这日头暖和是暖和,舒服也是舒服,可直直打在眼皮子上,她闭着眼睛也是满目的明光,耀得她睡不着。
好在没过许久,便有人来叫来她与段宁用午饭,用过后,她便又套上了那件十分招摇的月白底牡丹花绣纹长衫,对着大铜镜前看后看,摸着上面大料子得意洋洋,却抬眼看到了段宁从背后的门走了进来。
她从镜中看着段宁,他的一头墨发挽成了典雅大方的妇人髻,身上穿的是缎绿的对襟长裙,在铜镜中染上了些铜黄,没打眼看着色儿那么明堂,却显得格外端正贵气。
段宁本身就生得面容大气,垂眸抬眸间满是矜贵自持的雍容大方之感,着一身显人端庄的缎绿再适合不过了。
她由镜中在自己与他的衣裳上目光流转几下,也不知打哪里来了兴致,转身一路小跑到段宁边上,仰着头调笑道,“你看你这缎绿的裙子,与我这白衫站一块儿,是不是像一对儿,挺搭的?”
段宁垂眸看看她,随即也抬眸远远地看向铜镜中的二人,虽都覆上了一层铜镜的古旧色调,却确实在衣裳的色儿上有那么几分相称。
白衬绿,苍翠玲珑似翡翠。
宋凌叉起腰笑着赞叹,“一白一绿,咱俩像一根葱切成白绿两段,怎么样,配吧?”
段宁失笑,手竟不自主地抬起放在她脑后想在她胡思乱想的脑子上揉两下,却在尚未碰到之时便反应过来,顿时收起了五指,手掌在她脑后愣了片刻,收回了腰间。
宋凌还沉浸于两人这尚未提前商量过却出奇地搭调的衣裳中,丝毫没瞧见段宁的动作,眼神在两人的衣裳间来回扫了几眼,又忽的叹口气。
“就是身高个头上不太对劲,你若是到我这儿,”她手比划了一下自己肩膀处的位置,“那便好了。”
段宁抬眸看了眼,自己的位置与她所比划的位置,相差的可太多了。
他笑问,“人的个子可短不下去,怎么不是你长高些?”
他这话戳到宋凌的痛处了,她撇嘴沉默了片刻,倔强地开口反驳,“二十三,窜一窜,你且等几年,没准就窜到比你还高,到时候你连我肩膀都不到呢!”
段宁无奈轻笑声附和道,“是,那会你跨门槛时都得弯腰低头。”
听他这么说,宋凌笑得十分满意。
她于远处观望着镜中的两人,心想着段宁若是个男子,她也穿回女装,那可就太配了。
可这样也已不错,已经很搭了,宋凌这样安慰自己。
两人到了皮草行时,已经是午后的申时末,日光从皮草行的窗外面透进来,刚好印在她的面上,暖洋洋的抚着她,舒服惬意极了。
宋家的皮草行极大,于整条人来人往热闹繁华的大街上,也是最大的一间,足足占了一整栋小楼的上下三层,一层便有两丈见方,四面的壁顶上是雕花的样式,朝着内部延伸出一只精致雕刻过的梨花木貔貅,栩栩如生地盘在头顶,于他之下则是一条条的木架子,各色各样的皮草挂在其上任人挑选。
宋凌上回来这儿,也是小时候了,她长大后,装得越发顽劣,她爹也不愿再带她来,生怕她捅了篓子,或是说错话坏了他的生意。
她这趟来,只觉得比小时候来的那次,样式更多了些,店铺里打下手的人也多了不少,可见这几年过来,她家的生意是越发兴盛起来了。
说是叫宋凌带着段宁来过账目,宋凌却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以往感兴趣,那是她压根不懂该如何做,现在明白了,反而觉得不如曾想象的有趣。自打一个伙计将一大本的数目呈来给两人看起,她就觉得眼花缭乱,看了不一会就脑眼昏花,不清醒起来,随时要睡过去。
段宁却将他平时处理家事时的谨慎细微运用起来,将一本在宋凌眼中极为厚重的账本从头翻了一遍,页页都看得仔细认真,偶尔蹙眉将手指点在某一处,不出片刻,又翻了页看其他的。
段宁性子安静,做事几乎不出声,宋凌在一旁看着他过账,只觉得轻松惬意极了,没一会儿眼皮子便开始打架。
难得的轻松午后,琐事又有段宁管着,她索性不去劝架,懒洋洋地闭上眼,享受着难得的轻快闲适。
忽然,她感觉到什么东西正从椅子边扯着她的裤脚,一下一下地朝下拽。
“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