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阮先生和安德鲁在放着酒桶的那户人家外攀谈,我当时没太听明白‘女武神’这个词,后面在去舞会的路上遇见那个捧着浆果的阿姨,我才猜测它应该就是酿酒师的意思。”
“联系到安德鲁屋外的兽骨,我有了一个猜想。”
她说出了和阮灼的猜测一样的答案。
“但是,如果屋主是个唱歌的,那他家门口能放些什么呢?”
果然是这样。
阮灼微笑着看向这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带着点鼓励意味地继续问道:“然后你就想,可能什么也没有放?”
“对!”李梦不好意思地缠着从自己耳边垂下的一缕碎发,“所以我就大着胆子找了下,然后就你们也来了......”
“哦对了!”她抬起头来,补充道,“还有一点也很古怪——我发现哈斯特镇上所有的人好像都是独居诶。”
“你说什么?!”
——刹那间,安德鲁和格丽塔在舞池中的旋身浮现在他眼前。
那只邀约的手,伸向的对象果然不是他的妻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
“啊,我......”李梦缩了缩脖子,小声解释道,“就是,我昨天和今早在路上的时候都有遇见几个居民,他们出门之后会往自己的房门上落锁......包括那个,格丽塔,我今早碰巧也遇见她出门了。”
“我觉得,如果是有家人同住的话,应该不会在出门后第一时间做出反锁这样的行为吧?”
假定她的猜测是真的。
那整个哈斯特,其实没有一个家庭是美满的。
阮灼想起这个镇子上缺少的少年与儿童。
他心不禁往下沉了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哈斯特的情况,远远比他想的更为复杂。
“那个,阮先生?”见他出神,李梦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们现在和褚先生一起,房子那儿去找找线索吗?”
阮灼回神:“好。”
这栋房子,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
从外面看上去,它普通得毫无惊喜可言。
他们在房子外围仔细搜查线索。
有了褚铭和阮灼的陪伴,李梦的胆子大了很多。
她对这两个人有很深的印象,从斗兽场开始,到之后舞会的平和解决办法,再到现在的调查相遇。
这些都让她觉得,他们是值得信赖的。
因此,她干脆跪趴在地上,一寸寸地观察每一处细节。
而那头,阮灼贴近墙壁,抬眼望望房屋延伸的内檐,看见根根整齐的原木:“褚先生有什么发现吗?”
他的语气轻而诚恳,听上去真的像是在认真求教。
“唔,”褚铭轻轻地拧着眉思考,答非所问地说,“他现在在家吗?”
褚铭:“里面,可能更多。”
他的意思是,屋内可能会有更多的线索等着他们发现。
“也好。”阮灼点点头,“听褚先生的。”
“为什么?”
“嗯?”阮灼视线在横梁上仔细扫过一圈,确认没有遗漏什么角落后,微微仰头看向褚铭,“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叫,褚先生。”
“这个呀,”阮灼抿着唇一笑,“刚刚李梦这样叫,我觉得很好听——还是你觉得‘夫人’更好?”
他眼神不避不躲地和褚铭对视。
就好像,这真的只是个类似于“今天吃什么”的普通话题。
褚铭一愣,想起了被昨天那套不合身的衣服支配的恐惧。
.....他的腰腹到现在还有点发酸。
他垂垂眼,面无表情地说:“随便。”
叫褚先生就叫褚先生吧。
每次他去商场买东西或者外出吃饭时,偶尔也会被叫“褚先生”。
他总觉得非常奇怪。
但是阮灼好像比他们叫得要好听一点点。
他成功说服了自己。
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可以接受。
“那褚先生,走吧,是时候登门拜访了。”阮灼得了便宜还卖乖,偏要再叫一次,“请褚先生稍等片刻,我去叫小姑娘一起来。”
然而,不等他去叫人,几米距离的屋后陡然传来了李梦的惨叫声。
“啊——”
阮灼脸色陡然一变。
二人快步跑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刚转过屋角,就发现了蜷缩着不住蹬腿后腿、死死捂住自己口鼻,颤抖着尽量不发出声来的李梦。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脸色一片惨白。
阮灼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几株蕨类被连根拔起,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根部连带着一小块赭色的团状物体。
阮灼凑近几步蹲下来查看。
至此,他终于看清了这块已经黏满泥土和滑腻青苔的、稍扁长的东西。
赫然是一条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