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对方干净利落地拔出匕首,拦腰斩断了铁丝。
阮灼把一小段细丝缠绕在手指间,朝褚铭狡黠地眨眨眼:“等着啊,我给你露一手。”
说着,他半蹲下身,接着月光托起了锁柄。
褚铭也跟着他蹲下来,看着他手上的动作:“为什么?”
“嗯?”阮灼没侧目去看他,“你问我为什么会这个吗?”
“唔。”
“小时候老被反锁在院子里,又总想出去玩儿,练练就会了。”听见锁芯传来轻轻的咔哒声,他一把抽出了插销,歪歪头看向褚铭;“想学吗?包教会。”
褚铭点点头,又摇摇头。
见阮灼好像没明白,他想了想,补上两个字:“......会了。”
他刚刚把阮灼的动作看得很清楚,也记得很清楚了。
“好聪明啊,褚先生。”阮灼毫不吝啬地夸他,在起身拉开门后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请吧。”
......
屋内空气污浊,弥漫着动物油脂所制的蜡烛燃烧时特有的腥膻味。
夹杂着隐隐约约的、血的味道。
病人乱蓬蓬的脑袋低垂,偶尔上下小幅度地点东,的确已经熟睡。
屋内着实简陋极了,所有的物件全列出来,也不过木桌、窄床、轮椅、壁炉而已。
只能保证他维持最弱的生命体征。
阮灼从木桌上取下唯一的一盏烛台,靠近壁炉所在的那面墙壁。
刚刚他在窗隙窥视时,视线受阻,只能隐隐看见这面墙。
他想知道,那些偏暗的部位究竟是什么。
但下一秒,当烛火的光艰难地照亮了墙壁时,他愣在了原地。
一股寒意沿着他的脊柱向上爬行,最终窜上了顶。
阮灼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他看见墙上布满了暗红发黑的痕迹,浓腥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像是僵死的百足之虫。
却远比它们来得更加可怖。
......那些都是干涸的血迹。
墙上的歪歪扭扭地留下了很多爬行的血迹,弯曲的、笔直的、一拉到底的、拦腰截断的……有些已经完全辨认不出。
但阮灼敢肯定,它们全都是文字。
日语,英语,拉丁语,还有许多阮灼完全不认识字形的语言。
......以及他在一个角落里找到的中文。
阮灼蹲下来举着烛台,忍住强烈的不适,仔仔细细地查看那些密密麻麻、用血写就的句子。
新旧血迹重叠在一起,许多字迹已经完全模糊了混在一起。
阮灼只能艰难地看出大概。
“我....他们,关......”
“宋......被赶......还好吗”
“我......什么......出去”
但随着往下看,渐渐只剩下了一句话。
“我是刘......”
“我是刘江”
“我是刘江”
“我是刘江”
......
阮灼的目光一路缓缓途经这些字迹,从一笔一划、下手极重的反复强调到凌乱潦草、渐渐歪曲的笔画。
这个叫刘江的人,好像在不断地、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自己的名字。
但是他的记忆——或者说神智,极可能正在一天天变得模糊不清。
以至于他必须强迫性地写,才不至于忘记自己究竟是谁。
房间内没有任何可以用作记录的笔墨,他于是不惜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我是......”
阮灼目光凝重地看过每一个字的笔画。
直到触目惊心的最后一句。
“我是柯莱。”
至此,哈斯特新的歌者——
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