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王妈一边盛赞这书说得好,一边又心疼冬秀给出去的那些钱,幸好家里先生会赚钱,又极疼爱太太,一应花销尽可随她意愿,这要是换了别家,这样大手大脚的败家婆娘回去就得挨顿呲。
走到门脸处,恰碰见茶楼那个胖老板,正指挥着伙计们收拢门口那些特地布置的鲜花彩绸。
“谢您的赏了。”老板真诚的道谢,又不无遗憾的道,“明儿这女子茶舍估计就不能开了,给您带来不便,真是抱歉,多请您海涵呐。”
冬秀还没吱声,一旁的王妈倒是急了,按捺不住的插嘴问道:“您这茶楼开的好好的,怎么就要关了呢,不是才开张没两天吗?再说了,这说书先生才开了个头呢,后面还有更精彩的故事,您突然说断就断,可闪得我们好没着落。”
后面跟出来的几个女客也纷纷应是,那位霸气妇人说到:“您是不是怕那些碎嘴子的人嚼舌头,嗨,这个您就别当心了,我们敢进去,那就不怕人说,您那么在意干么,那些满嘴喷粪的人能在这说一天两天,还能说一个月两个月不成,不理他们就完了。”
老板苦笑着回到:“要真是那些说闲话的人,我也是不怕的,做生意这些年这点定力还是有的,关键是有人说要去警局告我们茶馆去,说我们藏污纳垢,有伤风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那警察厅当真带人来查,我损失些钱财倒是小事,只怕到时候闹起来真要坐实咱们这个污名了,对各位太太的名节有害,我倒不如提前把它关了一了百了。”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不过就是个女子聚众听书的地儿,怎么就这么招人惦记呢,还要闹到警察厅去,那可是群吸血蚂蝗,万一到时候找个由头把她们都给拘了可怎么办,像老板说的,交点钱是小事,这名声可就全毁了,别人会怎么看一个进过监狱的女人呢,想一想都叫人不寒而栗。
一时众人也无话可说,却都在心里打消了再去听书的念头,连霸气妇人也只是愤愤的唾了一口,骂了声国骂就走了。
冬秀迟疑了一阵,还是低声与那老板道:“这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
老板见她穿着也不像是什么有权优势人家里的太太,哪有能力帮到他,再听她谈吐,感觉就是个温柔的后宅妇人,估计都不知道这事的厉害关系。
虽然不认为她真能帮自己解决这桩麻烦事,可人家一片好意,也不好推拒了,便请她到靠近门口的桌上坐了。
“您无非就是担心那些闲言碎语会招来麻烦,依我看,与其这么遮着隐着的叫那些心思龌龊的人想入非非,倒不如光明正大的敞开了给他们看个够。”
“这女子到底不同男子,能进去悄悄的听个书就颇要勇气了,谁还敢在众人眼皮底下听书呢,而且敞开后不就谁都能进来吗,恐怕太过吵闹没法听书,何况还有那等无赖泼皮专爱故意捣鬼吓人,这样的事来个一次两次的,那些女客只怕就要绕着我这茶楼走了。”
冬秀笑了笑,“谁说要敞开门叫那些人白瞧啦,您可以选择开窗啊,”冬秀一指右边的窗户,继续道,“我观察过了,您这女子茶舍有一部分可是悬空在湖面上的,倘若能将这临湖的一面窗户全换上那种透明玻璃的,一来能使室内光线明亮,让听书的女客们也可在和煦的阳光里一饱湖面美景,更添趣味和雅兴,二来能叫对岸的行人们都可清晰的观察到室内情况,这里面到底有没有藏污纳垢,清晰明了,一目了然,闲言碎语自然不攻自破,三来玻璃窗即透明可见又有一定的隔音效果,能使听众们完全不受外界杂音干扰,倘若有吹拉弹唱类的声乐表演,您把窗子推开一道缝,让那音乐随着水波隐隐的扩散出去,必定能引得岸边行人驻足观听,到时候您这茶楼都不用吆喝,生意自然就上门了。”
老板听完,激动得不住鼓起掌来,连声道妙妙妙,这个法子果然是一击即中,而且居然还这么简单易行,不过费点子小钱而已,轻易就解了他的大麻烦,怎么他之前就没想到呢。
老板这下可不敢小瞧这位年轻貌美的太太了,郑重的作揖致谢,好像麻烦真的已然被他轻易解决了一般。
冬秀却没这么乐观,即便有了听书的条件,恐怕碍于社会约束,也是少有女子会走进这茶舍的,这时代的茶楼戏院若想接待女客,那是先要获得政府颁发的许可证的,否则警察们便可以大肆查封勒索,叫这家茶楼或戏院顷刻倒闭。
“您这女子茶舍若想长久,最好去警署办理正式的许可证,免得以后麻烦不断,这样也可使得那些女客们安心进门,不必忧心其他,也免了那些闲言碎语的败坏茶馆名声。”
老板连连点头称是,表示自己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把证办下来。
既然都说到这里了,冬秀也不介意再说得深一点,“茶馆的问题解决后,接下来便是怎么招揽客人的问题了,您也知道,能到茶馆来听书的女子大多不会是大富大贵之家的人,甚至很多还是手头拮据的平常人家,她们既不富裕,也无随便使用家里钱财的自由,您这门票价便是一头拦路虎,即便她们想来,也是舍不得来的。”
“正是,今日来买票的许多人都说我这门票太贵了,天可怜见,这不过是顿饭钱哪,却能在我这里消磨一天的时间,怎么还嫌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