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小绿的指控,隶书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只能不断重复“不是”“不是这样的”。
然而他越是这样,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就越是笃定和鄙夷。小绿也环抱起手臂,露出一丝冷笑:“带他走吧。”
“等等!”纪星华走上前,插身挡在隶书和抓住他的几个人之中。
这些人可以任意扭动隶书的胳膊,却不敢对纪星华随意出手。所以他们只能后退一步,给这位纪公子让出一定的空间。
小绿放下手:“纪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打算包庇一个窃贼吗?”
纪星华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撩起衣摆,接下一枚挂在腰间的玉佩。
那枚玉佩通体水润碧翠,不含一丝杂质,犹如一汪绿意盎然的清泉,一看就不是凡品。
事实上它的确不是普通货色,是纪星华母亲去世前留给他的遗物之一。
纵使比不上朝天戒贵重,也差不了多少。
纪星华就这样解开这枚玉佩,丢给了站在众人前方的小绿。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小绿下意识就避开了身子。
等她反应过来再要伸手时,已经迟了——
玉佩落在地砖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同时四分五裂。
众人都惊呆了,包括被纪星华护在身后的隶书。
这时候,纪星华开口,怒吼:“大胆奴婢,偷窃了本公子的玉佩不说,还试图销毁证据!你可知这枚玉佩乃是本公子留下的遗物!!!”
“?!”
纪星华大步上前,一把擒住小绿的手腕。
惊呆了的绿衣少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反倒是她身边的人齐齐后退一步。
纪星华就这样毫无阻碍地抓住这个女孩,冷笑:“你是沃冷荷的侍女是吧?我倒要让她评评理!”
说完,他就拖着小绿往外走。
“等……等等!”小绿终于回过神。
她真的被纪星华的无耻给惊呆了,连嘴唇都在哆嗦:“你、你怎么能这样!!!”
纪星华头也不回,已经拖着她走近屋外的阳光中:“我还想说你怎么能这样。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你偷了它不说,居然还打碎了它!”
“……放手!”呆滞数秒后,小绿开始尖叫,同时扭动身子,向其他人求救,“纪公子又发疯病了!快救我!!!”
她还算聪明,立刻就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但她不知道,之前纪星华“发疯”时有多闹腾。以至于现在众仆从一听他“犯病”,不仅没伸出援手,反而彻底失去了救援的勇气。
本来小绿作为沃冷荷的贴身婢女,也有一定的武功功底。
可奇怪的是,就算她动用上内力,还是没法从这位纪公子手中挣脱。
这显然不合常理。
来至尊教前,小绿替沃冷荷收集到的消息是这位前教主养子,除了一点强身健体的吐纳之法外,并无其他武力。
难不成至尊教的武功秘籍就这么强?就连吐纳之法也比一般的更厉害?
小绿又羞又慌,各种念头绞在一起,让她没法顺利思考!
而此时,她已被纪星华拖着在太阳下走了几十米。
先前她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闯进怡华居时,已经引起了其他凤院公子的注意。
他们不敢进入怡华居,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在外张望,假装互相闲聊的同时,一直密切关注怡华居里的动静。
结果就看到刚才带人冲进去的小绿姑娘,被人从里面拖出来了。那个拖出她的人,正是怡华居的主人纪星华。
“哗”地一下,怡华居外的人群散了个干净。
只是他们临走前的眼神,叫小绿无法忘记。
她头晕目眩,大哭大叫,要纪公子放开她,可手腕上的那只手坚定不移,无法挣脱。
***
凤仪阁中,岑南与沃冷荷面面相对。
他们在喝茶,但两个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茶中。
一阵夏日微风从水面吹进凤仪阁内,珠帘晃动。
一只蜻蜓从水上的荷花花瓣上飞起,在徐徐水面点起一圈涟漪。
岑南首先打破沉寂:“纪公子大概想不到自己的小厮会做这种事。”
“谁也想不到。”沃冷荷的嗓音清如冷泉,“如果不是小绿很确定她只被那个小厮近身过,我也不敢相信。一位公子的贴身仆从竟会做出这种事。”
岑南抬眼看了这女人一眼。
见她姿态优雅地端坐在雕花椅中,神情冷淡,气质出尘,眼中不由划过一丝轻蔑。
沃冷荷,纪星华,这两人他谁都不喜欢。
今天见她两狗咬狗,岑南险些没笑出声。
只是沃冷荷打着纪星华是他凤院的人,而隶书是纪星华的人,也就是说隶书是凤院的人,要知会他一声。
岑南知道她亲自来凤仪阁是为了什么,只不过是要确定他的态度,确保他不会插手。
沃冷荷似乎确信那个叫小绿的姑娘可以掰下纪星华的一只胳膊,岑南却不敢确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岑南摩挲着茶杯边缘沉思。
应该就是从上次纪星华犯病之后开始吧。
就是那件事,让岑南意识到,那位纪公子并非像表面上那般无害,他心底有股狠劲。
这股狠劲爆发出来时,会叫周围人意想不到。
“岑公子怎么看?”沃冷荷催促道。
岑南垂眸:“若是真的,我这个凤院魁首自然不会放过那个小厮。”
沃冷荷露出一丝笑容:“这就不用了。我已经让小绿在搜到赃物后,直接抓那个隶书去受刑房。”
说曹操曹操到。
一阵隐约的哭喊乘着风吹进凤仪阁中。
凤凰两院魁首俱是武功高强之人,自然能听清那声音是属于一女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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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沃冷荷直接变了脸色。
岑南扫了她一眼,站起身。
站在凤仪阁门口,他看见一道月白色人影正拖着一抹翠绿穿过曲折游廊,大步走向这边。
岑南回头,对脸色雪白的沃冷荷说:“看来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
纪星华把被人扔在地上,犹如扔掉一块破旧不堪的布料。
趁着沃冷荷砸杯的时间,他抢先开口:“这个婢女偷了我的玉佩,被我抓了个正着。就这样,她还想销毁赃物,砸碎了那枚玉佩。”
听到玉佩时,岑南已隐隐有所预感。
他再次瞥了眼沃冷荷,清清喉咙:“什么玉佩?”
“我母亲留给我的那枚。”纪星华冷笑,“不仅价值连城,且意义非凡。”
“我没有!小姐!”小绿尖叫,膝行至沃冷荷脚下,抱住她的腿,“小姐你知道小绿的!小绿根本不是那种人!”
“谁知道呢,沃姑娘。”纪星华插嘴,“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就算是自己的贴身仆从,有时候也会做出你意想不到的事。”
小绿被他一看,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沃冷荷腾地起身:“你……岑公子,我相信我婢女。还有其它人在场吧?他们能证明。”
小绿拼命点头:“在!许多人都在!十几个人都在场!”
这时候小绿带去怡华居的那群仆从才姗姗来迟——没办法,纪公子就跟吃了大力丸一样跑得飞快,他们一群身强体壮的壮汉居然没追上。
其中岑南的贴身小厮梧桐也在。
岑南压根没让那群一身臭汗的男人进自己的凤仪阁,只招来梧桐询问。
梧桐也是个机智的,进来就跪在地上,头也不抬,将刚才发生在凤仪阁里的事原原本本阐述了一遍。
沃冷荷的身体随着他的讲述逐渐放松,到最后甚至鄙夷地看向纪星华。
以她的自尊心完全没法理解纪星华所做的这一切!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又丢了面子,又没了里子,想用这种方式帮他小厮脱身?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在沃冷荷看来,纪星华这么做完全就是在发疯!在发泄!
听完梧桐的讲述,岑南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
上次他有这种感受,还是他在受刑房中,听说纪星华发疯,祸害凤院众人的时候。
迎着他一言难尽的目光,纪星华冲他一笑。
岑南:“……”
岑南深吸一口气:“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纪公子?”
纪星华:“不管事实如何,总之这个婢女没接住我的玉佩。那枚玉佩太过珍贵,就算是岑公子你也没法做主。”
“……所以?”岑南沉住气。
纪星华:“所以,去请教主吧。”
沃冷荷:“别开玩笑了!”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了,将心底的鄙夷完完全全摆在了脸上,“修文日理万机,怎么可能为你这种事放下教务。”
纪星华扭头冲她一笑,又转回来盯着岑南。
岑南:“……”
沃冷荷:“???”
一炷香后,皇甫修文大刀阔斧地坐在凤仪阁正厅中,脸色阴沉:“说罢。”
没等瑟瑟发抖的梧桐出声,纪星华抢话道:“在这之前,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皇甫修文沉默一瞬,在沃冷荷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大手一挥:“其他人先出去。”
岑南躬身行礼,转身就走:“是,教主。”
相比他的干脆,沃冷荷还想挣扎:“修文……”
“本座说的话,你没听见?”
疾电般的视线击中沃冷荷,让她瞬间僵硬如木。
最后,她愤愤瞪了眼纪星华,这才转身离开。
清了场,皇甫修文脸色并未好转,甚至可以说,更差了:“说!”
纪星华从衣领中拎出一枚造型古朴到老土的金戒指:“我发现了这枚朝天戒中的奥秘。其中记载了一门武功秘籍,名为‘明镜玄冰抄’。”
“……”
“……”
“你说什么?”皇甫修文直勾勾瞪着那枚不起眼的戒指,“明镜玄冰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