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潋心蓦然心领神会,嘴角轻颤了颤,后又悄无声息地压了下去。
阙清云被身侧视线烫红了耳尖,遂不自然地转开脸,望向亭外山川。
纵使心头发笑,面上也要故作不知。
玉潋心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香茶,这才故作恍然:“哦,我想起来。”
“彼时确有书信自宗外寄来,奈何妹妹我醉心道法,清心苦修,着人将信搁置书房便忘却生灰,却原来是姐姐所书。”她放下杯盏,朝东冥乐颔首,“乐姐姐,实在对不住。”
东冥乐却是不在意地笑笑,摆手道:“原来如此,不过倒也在情理之?中。”
她端起茶壶,拂手轻压一侧袖摆,替玉潋心杯中满上新茶,语气破为感慨:
“月心妹妹天赋绝伦,实力冠绝当世,战罢天下宗师而?未尝一败,又生得容姿倾城,世间仰慕倾心之?人自是不计其数,平日里想必颇为忙碌,便是未曾留意那几封手书,也实属平常。”
玉潋心试图回想,然后颇为意外的发?现,她好像从来没有收到过类似的书信,与东冥乐的猜测截然相反。
她唇角微扬,意味深长地扫了眼身侧沉默不语的阙清云,这才作答东冥乐之?言:“都是前尘过往,已逝云烟了,而?今天玄宗已毁,当初那些书信自也寻不见了。”
“可惜……是命数罢。”
东冥乐摇头叹息,“当初天玄事变,姐姐遗憾信中相询之?事尚未得到回音,如今虽万载已过,可此事一直挂念于心,故而?听得月心妹妹重?临于世,姐姐无论如何,需问得一个答案,也好放下心中执念。”
玉潋心未应,反倒下意识瞧了眼阙清云。
但见后者正襟危坐,扶于桌面的右手食指正不安地轻轻点动,这紧张的小动作平常极难见到,大多时候,阙清云都心静如水,玉潋心鲜少?窥见她暗自焦躁却隐而?不发?的模样。
她收回目光,唇角盈然带笑,遂问:“不知乐姐姐当初在信中问了我什?么?”
东冥乐沉默须臾,与之隔空对望。
从那双清澈明丽的眸子里,玉潋心察觉片刻恍惚,像是透过她的眉目,看?向万载之前,那个名唤玄月心的女子。
良久,玉潋心方听得眼前之?人说道:“彼时东冥一战,姐姐对月心妹妹一见倾心,遂于信中相询,月心妹妹心间可有良人之?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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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湘山,回宫途中,阙清云步履匆匆,又快又急。
玉潋心不疾不徐地跟在后边儿,斜睨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翘着,笑容饱含深意。
四下并无旁人,玉潋心故意扬声:“真是奇了怪了,先前乐姐姐寄给弟子的书信弟子一封也没见着,总不能自己长腿跑了吧?”
阙清云不应,脚下步子更快了。
玉潋心勾了勾唇,忽然加快步子撵上阙清云,拽住她的胳膊往回一拉,双掌按住对方肩膀,迫使阙清云与她四目相对。
后者视线难得躲闪,看?似面无表情,但半垂眼睑却回避了玉潋心的视线。
玉潋心伸出两指,轻佻地则托起她的下颌,神态傲慢:“师尊可知道那些写给弟子的书信,都去了什?么地方?”
阙清云终于愿意抬眼,直直望着她,片刻之后,冷声开口:“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玉潋心不退不避,扬眉浅笑,“那是旁人写给弟子的书信,虽已过去多年,但毕竟是乐姐姐一番心意,弟子如今才知晓之?事,岂不可笑?”
故意这般阴阳怪气,遣词造句破显暧昧,毫不遮掩自己的目的,哪怕阙清云明白她的想法,依然被气得不轻。
“你那些信,早被为师一把火烧了。”她深渊般的眼眸泛起浅浅縠波,语气平平淡淡,无波无澜。
玉潋心对这个早已料到的答案并不在意,却进一步追问道:“师尊何故烧毁那些书信?”
阙清云长睫轻颤。
数息沉寂之?后,她道:
“旁人写信与你倾诉衷肠,为师不悦,故将之?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