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九与白式浅均屏息凝神,认真听着谢墩云接下来的答案揭晓。
熟知他的话头戛然而止,明显转换了最初的答案,直冲着白式浅暴躁道,“阿九与我们能属一种人嘛!你我手上早已鲜血淋漓,血债累累,入了地狱皆是十八层的长囚,难道这么多人还护不了他一个干净的!!”
他这股邪气发自肺腑,连白式浅亦怔了,不由自主发起一丝酸意,想着此人对待兄弟的情意是十足十的,应敬他一分。
戚九并非一意孤行的人,也觉察出自己的冒昧之处,上官伊吹做事素来面面俱到,不准自己来参与筑幻师围剿,定然是有一番考量的。
也怪自己脑子发烧了,才火急火燎冲来凑热闹。遂对二人招道,“先返回鲤锦门分门吧。”
率先牵了枣红马,余下二人跟在后面。
白式浅冥冥中仍是很介意对方凶了自己,自袖中取出一张素雅的竹宣纸,上面抄有清心咒,足以寡欲。口中不觉冷冷默诵。
谢墩云偏生着顺风耳,偷问戚九,“姓白的头秃了没,老子怎么听见他在念大慈大悲观世音咒?”
戚九被白式浅眼神威胁,不由心惊肉战道,“我耳朵不太灵光,庙门口灯如一豆,我实在是看不清楚。”
谢墩云一把他的头拍了,“他对你好,还是老子对你好?屡次屈服在那冰坨子的淫威之下,老子要这个小弟.弟有什么用?”
白式浅诵咒的声音渐重。
戚九笑,“既然没用,你可以把小弟.弟割掉啊。”又道,“今天苏苏姐说,她也想认我做弟弟。”言下之意不必明说。
谢墩云恼了,胳膊夹瓜把他的小脑壳子挤在腋窝下,另一手形成拳头往他头上的“消气穴”蛮力钻了钻。
疼得戚九嗷嗷乱叫。
两人的背影恰如一对儿嘻嘻闹闹的游鱼,于人海中时隐时现,披挂了阑珊灯影,仿佛融入喧闹的情境,又脱凡出尘。
这种间隙,是再钻不进去另一个人的距离。
白式浅的诵咒声戛然而止。
对前面两个身影清了清嗓子,“看到戚九认认真真地在替鲤锦门做事,屡次犯险都是为了维护正义之事,也许他真的只是个天赋异禀的笨蛋,并非是我之前所观察到的莫名其妙的人物。”
他是否哽了,无人知晓。
但是谢墩云的耳畔,一字一字,落入水中的雨丝一般,惊起点点涟漪。
“或许我是时候离开了。”
戚九明显感觉谢墩云的身体僵硬如石,他问,“怎么了?白大神怎么不跟上来?”
“没事儿,他就是那么一个冷漠又固执的家伙,别理睬他。”谢墩云紧紧箍着戚九的头,死活不肯让他回头看。
两个人连线木偶般一直走,一直走到了走马会场的中心,谢墩云就再也不肯挪一步,扯着戚九道,“老子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看见过驯马表演,老子要看。”
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搡着戚九混入跑马场,被他踩挤过的游人分外不爽,但是回头觉察他的表情含刀,实在恐怖异常,不由主动避开麻烦。
跑马场里的表演正如火如荼,正是风潮全国的群马舞,中间三层高台上的马舞者皆穿艳红紧身衫、佩铃铛彩带,皆为肢体娇软,姿貌美妙的少女,旋身风飘锦覆,无形中给人以赏目悦心的美感。
群马则以五十为准数,鬃佩黄绸,朱玉绣鞍,口中衔杯,配红皮太鼓奋首扬尾,纵横应节。
场面一度振奋人心。
戚九不觉被宏大场面吸引,尤其三层高塔间愕尔鸿翻的舞者,手里泼洒着代表祝福的水液,祈祷来年刘庄阮河草丰水美,玉液琼浆从天而降,台下马蹄蹲踏,鼓声大振时扬蹄而跻,口中衔杯纷纷接去,仿佛仙翁讨酒。
此情此景,戚九不禁眼熟异常,翻开右手上的银碎,青牛花纹在火光乐舞中翠绿如油。
犀牛衔杯……青牛衔杯……舞马衔杯……
仿佛死循环一般,另他的脑筋打成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