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贞呐呐道:“小姐你该不是。。。”
莲真怔怔的望着远处,脸上的红晕渐渐退去,半晌,方淡淡的道:“选上了。”
听到她这一句“选上了”,宝贞和珠蕊悬到半空中的心这才落下地来,都是欢喜不尽,宝贞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小姐,那我们不用住原来的地方了吧?”
莲真点点头,面上却殊无喜悦之情:“回去收拾收拾,我们要搬来宫里住了。”
大燕朝的规矩,经过四次反复筛选而被留下来的采女,按例应在宫中某居所生活一个月后,才能正式送去给皇帝挑选。之所以如此,主要是为了对采女们进行一个较长期的观察,她们的生活习性、说话态度、智力高低、人品如何等,都在观察之列,每一个环节都是她们能否顺利面圣的关键。期间,也会有宫里的教引姑姑教习她们皇家繁缛的规矩和礼节。
短短的四天内,真可谓是千挑百选,从最初的五千多人,到如今仅仅只剩下一百多人。内监们片刻也不得闲儿,开始忙着为留下来准备入选妃嫔的一百名少女安排住处。
莲真和另外几名采女被分配到了凝翠轩,这是个非常清幽雅致的所在,空阔的院子里一大片茂盛的翠竹林,绿意盎然,浓淡有致,,委实不枉了“凝翠”这名字。
派来凝翠轩观察教习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女子,气质端雅,举止有度,依稀可以想见年轻时的风姿。据说她是皇贵妃宫里的人,内监们对她十分恭敬,叫她“桑蓉姑姑”。
桑蓉平日不苟言笑,对待采女们甚是严厉,但奇怪的是,莲真并不怎么怕她。第一次两人单独相处时,桑蓉突然问她:“你是金陵人士?”
莲真低头答道:“是。”
桑蓉默然,莲真不明所以,却不敢多问,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道:“你爷爷叫谢麟,是吧?”
莲真讶然:“姑姑何以知道得如此清楚?”
“你们谢家是金陵的诗书大族。”桑蓉淡淡的道:“再者,我也是金陵人。”
莲真大喜,正要细问端倪,桑蓉却转移了话题,继续教导她宫里的各种规矩,莲真转念一想,她入宫已不下二十年,一别之后,家乡只怕只能在梦里相见了,思之不由得恻然,想到自己今后命运,更觉伤感,便也不再提起。只是,自那次后,再跟桑蓉相处时便觉得亲切了些,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桑蓉姑姑平时对她与其他人没什么分别,但看着她时,眼神明显温和了许多。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了,莲真跟同住的采女已十分熟络。与她性子最相投的有两人,一个叫沈闻樱,只有十五岁,长相甜美,为人直爽而活泼。一个叫苏蕴,性子与沈闻樱截然相反,未语面先红,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极是温婉可人,她们三个没事时常一起说话解闷,同住的还有一个叫慕绯羽的,亦是艳丽动人,偶尔也会过来与她们亲近。
有这些年岁相近的姐妹相伴,倒是略略解了点思乡之情,而在凝翠轩住的这些时日,莲真对于宫中的一些情况也多少了解了个大概。
当今的皇帝叫宗训,今年二十八岁,正值盛年,后宫除了皇后,还有一位皇贵妃,以及敏妃和丽妃两位妃子,其余嫔妾无数。
一后三妃皆是出身名门望族,如今最受宠的是丽妃和敏妃,丽妃因为国色天香的容貌受宠,敏妃却是因为性情聪慧,会讨皇帝欢心而被宠。
眼下皇帝子嗣微薄,膝下只有两位皇子和三位公主,大皇子宗烈,便是敏妃所生,二皇子宗煦的亲生母亲出身微贱,生下皇子后又因病暴卒,至死都只得了个恭嫔的封号。敏妃母以子贵,在宫中势头正劲,据说连皇后都不得不让她几分。
午后阳光晴好,莲真和苏蕴想着将也面圣,也顾不得休息,在院中熟悉了一下宫中礼仪,慕绯羽却坐在抄手游廊上绣荷包,沈闻樱一向羡慕她手巧,挨着她,一边看她穿针引线,一边赞叹。
桑蓉忽然从外面走来,道:“你们在干什么呢?”
几人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敛衽施礼:“桑蓉姑姑。”
桑蓉一改往日的严肃,面上竟隐隐带着一丝笑意:“在绣荷包吗?明日就要面圣了,这些小玩意暂且放下罢,该好好准备准备了,我教你们的那些规矩可还记得?”
“面圣?”慕绯羽怔了一下,脸上泛起兴奋的红色,结结巴巴的道:“姑姑,你的意思是我们几个都入选了吗?”苏蕴一脸担心的望着桑蓉,大气也不敢出,莲真和沈闻樱对望了一眼,然后不由自主的伸手紧紧握在一起。
桑蓉含笑点点头,慕绯羽和苏蕴放下心来,皆笑意盈盈,沈闻樱亦欢欣雀跃,松开了莲真的手,伸手拍拍胸口:“怎么办?想到要见皇上,我突然好紧张啊!”
桑蓉安慰了几句,又每个人细细叮嘱一番,苏蕴等人谢了桑蓉,各自回房回房准备,唯有莲真还站在原地发呆,桑蓉走到她跟前,忽然低声道:“后宫不比此处,以后凡事多个心眼,谨言慎行,方能自保其身。”
莲真轻声道:“姑姑的话,莲真定铭记在心,多谢姑姑这些日子以来的照拂。”话刚说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一酸,两颗珠泪从眼眶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