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楚军由杜正和、林绍元率领,从天津南下,到了沧州与天津之间的青县。睿亲王决定先率兵到青县,与豫亲王一起夹攻他们。”
宁完我点点头,道:“如此也是稳妥之策,先灭其大部,则山东无兵可守。也不给王笑支援的机会。”
“不错,如此一来,王笑若想接应这支人马,也没有时间徐徐图之。他越急,我们越有利。”
拜音图说着,把信收进怀里,又道:“这次,对付王笑的差事落在我们头上了啊。”
一听这话,宁完我突然感到有些不安。
拜音图拍了拍他的肩,道:“宁大人勿虑,我们只需要堵住井陉,严守真定府。等睿亲王歼灭楚军便提兵前来。”
宁完我想想也是,王笑从山西绕道,至少要比清军慢半个月。这边只需守井陉一个月左右,睿亲王大军就到了。
一个月,想必不至于出什么差错。
王笑也没让人心惊胆颤到连一个月都不敢与之对敌的程度。
“是。只是如此一来,我们也该加快占领真定府的进度。”宁完我道:“我愿去劝降真定府……”
谈到这里,却是又被一名匆匆赶来的探子打断了谈话。
拜音图与宁完我听完那消息,只觉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拜音图惊呼道。
因为那消息竟然是:“王笑已出井陉,占领了娘子关。”
一盏昏暗的油灯下。王珰看着孙知新专注画地图的样子,不由开口夸了一句。
“孙先生,我觉得你的气度像我大哥一样。”
孙知新微微一愣。
“大哥?”
他不由有些吃惊,自己竟然像铁豹子?
王珰点点头,又说道:“对,我大哥王珍,做事时便也是这样。”
“哦,王公子过誉了。”孙知新忙道:“我不敢与从心先生比。”
他想到王珍的学识气度,见王珰竟拿自己与王珍比,还是颇为开心的。
没想到这王五公子虽然不学无术、还掉了两颗门牙,嘴却是很甜。
眼下不是说这些闲话的时候,孙知新招招手,聚过唐伯望、胡敬事、孔兴弥起来,开口说道:“我们把消息都汇总一下,就知道眼下的局势。”
他手指在简易的地图上划过,道:“国公带着民壮、配合瑞军在京城西面与建奴大战一场,退回了山西,对吧?”
唐伯望点点头,道:“不错,此战斩首建奴两个王爷,使建奴胆寒。”
孙知新又道:“这一战之后,建奴大军也马上南下。攻占太行陉,封锁国公东归的道路,对吧?”
“不错。”
“但我们打探到,建奴主力到了容县之后,突然向东走雄县,往东面去了。探马在山顶望去,旌旗蔽日,烟灰滚滚,至少有三万余大军向东。你们觉得,他们要去哪?”
王珰道:“那必是秦副帅领我们楚军主力南下了啊。”
“我也如此认为。”孙知新断手在桌上敲了敲,笃定道:“这样一看,局势就很明确了,国公想走太行陉回来支援楚军主力,建奴想要拦截国公,歼灭这支兵马。”
王珰拍案叫绝。
“孙先生真乃高人也,观一叶而知秋,对天下局势洞若观火。”
孙知新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忙摆了摆手。
唐伯望抚须道:“所以,我们先占下娘子关?替国公打通井陉的道路。”
他确实佩服孙知新这个年轻人。
唐伯望也知道要趁清兵没到、抢先出娘子关。但却没想过要占着娘子关继续守,因为觉得没有意义。
但孙知新却能知道其中的意义。
“此其一,但不仅如此。”孙知新道:“京城一战,唐将军与五公子扮成国公领兵,吸引建奴兵力。如今我们为何不故伎重施?让五公子往娘子关城头一战,建奴军心必乱。”
王珰才准备好夸孙知新,听了这句话,整张脸又垮下来……
河北大地上,探马往来奔疾。
王笑已穿过井陉,占领娘子关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清军各部。
几天后,行军到文安县的多尔衮也得到了信报。
多尔衮不由踌躇起来。
王笑不可能这么快到井陉的。
又是疑兵?
应该是疑兵。
但也不排除王笑有什么急行军的办法……
不管怎么说,没能在楚瑞联军之前抢下娘子关,原本算好的形势再次被动了。
多尔衮思虑之后,急令巩阿岱严守倒马关;令拜音图速攻娘子关。
王笑确实不可能那么快到娘子关,但他已到了倒马关。
山路难行,两边都是高耸的崖岸,只够两名兵士牵着马并行。
倒马关横在道路尽头,确实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一万余楚骑没有带攻城器械,要想攻克关隘显然是不可能。
王笑领着几人攀上山巅,看着倒马关的情势。
秦玄策目光望去,长舒一口气。
“还好,关城还在瑞军手上。”
史工摇了摇头,道:“只怕倒马关已经丢了。”
“丢了?明明还是插的瑞旗。”
史工把千里镜递给秦玄策,道:“看看城头守军、还有那两门小炮的方向。”
秦玄策接过千里镜看了一眼便反应过来,皱眉道:“还真是。”
“多尔衮不傻,我们一入山西,他便反应过来了,必定会控制太行山各条道路。”
“硬攻怕是不行了。屎壳郎,你看怎么智取?”
“智取不了啊。”史工长叹一声,向王笑拱手道:“国公,看来还是只能绕过倒马关,往南走井陉。”
秦玄策沉吟道:“好不容易才穿过这么长的山道,粮草也吃完了。现在回头,如何还能走到井陉?”
“这样的险要关城,轻易绝难攻下,比起在这里被建奴歼灭,绕道不失为更好的选择。”
两人谈到这里,目光都看向王笑。
王笑道:“多尔能堵住倒马关,自然也能堵住井陉。绕道也是一样的。”
“但倒马关……”
“放心吧,我还有一招后手。”
王笑说着,手里握着唐芊芊给的那枚令牌,目中透出些沉思之色。
入夜,倒马关上的值防的驻军又换了一批。
祁充格拢着袖子,站在城头观察着。
他没穿帽子,额头上光溜溜的,也露出两只残破的耳朵。那是受到‘贯耳’之后留下的伤痕。
“大人。”倒马关守将齐荣上前行礼,脸上带着讨好之意,道:“小的给你安排几个女子服侍如何?”
祁充格心想,瑞军果然都是山贼土匪出身,成不了大事。
他脸色却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不必了,守好关城比什么都好。只要平灭楚军,少不了你的封赏。”
“喳、喳。”齐荣忙点头哈腰。
“还有,关城上的女子都处理了,别影响军心。”
“这……”
齐荣还想说些什么,见到祁充格眼上的冷意,嚅了嚅嘴,不敢再说。
他麾下的瑞军投降之后,被调走了一半到保定府,换了一半清兵来驻防,自然是不敢和祁充格顶撞的。
接着,远远的有探马从西面归城,核对无误之后,祁充格挥了挥手,把探马放进来。
“禀将军,我们捉到三名楚军探子。”
祁充格神色一动,连忙向城墙下走去,赶到关门处,果然见几名瑞军提着三个五花大绑的楚军下了马。
祁充格大喜过望,吩咐道:“马上押来,我亲自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