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徽帝看到去而复返的楚攸宁,吓了一跳,“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你刚说什么?”
楚攸宁走?进大殿,边走?边从怀里掏出?一封又一封信,每掏一封秦阁老?的脸色就变一下。
不?可能!
他知道攸宁公主邪门,好似能轻易探出?别人探不?到的地?方,所以自从忠顺伯府因她灭亡后,他就吸取教训,提前做了准备,为的就是防着哪日?攸宁公主突然登门。
今日?见她果然来了,他暗自庆幸自己早有准备。公主来的时候,他就碰了桌下机关,那机关连着旁边另一间屋子的铃铛,铃铛一响,屋里守着铃铛的小?厮就会立即烧毁他早就放一起的重要书信。
可是,明明已经烧毁了的信怎么还会在她手里,那小?厮分明说已经烧毁了!
要说小?厮叛变,那更不?可能,没有人知道那小?厮其实是他儿子,不?然他也不?会如此信任。
早在第一次秦阁老?帮忠顺伯府诬蔑沈无咎的时候,楚攸宁就觉得秦阁老?这糟老?头坏得很,忠顺伯府获罪,他立马跟忠顺伯划清关系,还让女?儿装疯卖傻逃过一劫,可见人品不?好。
本来她就是想看看秦家?有没有像忠顺伯府那样有意外?收获,结果看到有人正要烧这些信,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信,但?是直觉有用,就上前给人下了精神暗示,暗示他信已经烧了,等人一走?,她就将信拿走?。
正好她今日?穿的是交领襦裙,看过沈无咎多次从怀里掏东西,她也就把信顺手塞怀里了,刚才被景徽帝赶人,她差点忘了这茬,回到偏殿才想起怀里还揣着一沓信。
景徽帝之?前就注意到她胸口?塞了什么东西,鼓鼓的,但?是又不?好直接问,这会看到这些信,他喜出?望外?,哪里还顾得上训斥她这动作不?雅,箭步上前一把将所有信都接过来,又快步回到御案上。
楚攸宁撇撇嘴,“父皇,您也太着急了。”
景徽帝没功夫理她,把信摊在书案上,很快就从中翻找出?他想要的那一封,故作不?经意地?打翻茶杯,茶水很快就将信打湿。
秦阁老?瞪大一双老?眼,那封信是他特别吩咐收好不?烧的,居然也被攸宁公主拿到手了!
楚攸宁可不?知道景徽帝的心机,见信被毁了,赶紧道,“父皇,那是我深入虎穴特地?找来的罪证,我也不?多要,一封一百两,毁掉的也算。”
景徽帝:……
这到底是闺女?还是讨债的?还深入虎穴?老?虎都被她骑过了,群狼都能供她驱使,就算是真的虎穴,也只有老?虎怕她的份。
想到已经毁了的信,景徽帝心定?了,这时候别说一百两,一千两都行。
秦阁老?回过神来,“陛下,您以为唔……”
都不?用景徽帝吩咐,刘正已经快步上前拿出?帕子堵住秦阁老?的嘴。
景徽帝眼里闪过狠辣之?色,他看着剩下的信,随便拆开几封看了看,都只是一些官场利益往来的信件,顶多能证明秦阁老?是以权谋私,把持朝政,搅乱科举等罪名。
但?是,他随便拿了封信充做证据,狠声下令,“把这个叛国贼给朕押到殿外?就地?处决,谁若是为他求情,视同叛国同党处置!”
这话一出?,哪怕秦阁老?那些门生?想替秦阁老?鸣不?平也得掂量掂量受不?受得起叛国贼的同党这罪名。
楚攸宁眨眨眼,她怎么好像嗅到杀人灭口?的味道?
“唔唔……”秦阁老?被拖下去时疯狂对楚攸宁叫喊。
楚攸宁看向景徽帝,“他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景徽帝连忙道,“你拿到了他叛国的罪证,他就算有话对你说,也是想骂你。”
“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楚攸宁相信自己的直觉。
“你的觉得不?管用。秦阁老?还能告诉你他的钱藏哪不?成?行了,你来看看书案上有多少封信,不?是一封一百两吗,朕给你现结。”景徽帝聪明地?拿她最喜欢的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楚攸宁觉得有道理,秦阁老?八成是想咒她祖宗十?八代。就算真有什么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纸老?虎。
她收回目光,喜滋滋上前,看着摊在御案上的信,伸出?手指随意拨了拨,“那老?头拿来威胁你的信是什么?”
“还不?是跟越国人勾结,倘若朕敢对他如何,越国就会攻打过来了。”景徽帝随便瞎扯。
“只因为这样您就怂了?”怎么觉得说不?过去呢,前些天不?才刚说过去攻打越国,抢越国的国库吗?
□□都确认能造出?来了,沈无咎那边也准备开始造了,没道理这皇帝对越国还这么怂啊。
景徽帝望向别处,故作高深,“你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楚攸宁想起原主前世里导致亡国的女?人,“您该不?会在越国有个真爱吧?”
“胡说八道!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景徽帝脸色涨红,这闺女?怎能面不?改色跟他一个父亲谈真不?真爱的,都不?觉得难为情吗。
楚攸宁又细细盯着景徽帝瞧了半响,就跳过这茬了,“倘若哪日?你为个美人干出?糊涂事,还是趁早把皇位让给别人坐的好。”
“你个大逆不?道的,怎么就断定?朕一定?会为个女?人亡国!朕就算亡国只怕也是因为你,看你整日?惹出?的事。”景徽帝气得大骂。
试问有哪个人敢当着他的面总是把亡国挂在嘴边的,半点尊卑都没有,真是惯的!
楚攸宁不?服,“什么叫我惹事,事情不?找上我,我会找事吗?我又不?是嫌着没事干。”
景徽帝冷笑,“你有何事要干?养鸡吗?”
楚攸宁点头,“养鸡只是其中一件,我要去给沈无咎打一把剑当礼物。”
景徽帝:……就,突然心里酸酸的。
他倒宁愿她只养鸡了,而不?是为一个男人精心准备礼物,沈无咎到底是如何哄得她这般死心塌地?的。
“对了,父皇,朝廷有专门打造兵器的地?方吧?借我用一下,我觉得大街上的打铁铺材料设备都不?足。”楚攸宁觉得这样还可以省一笔材料费。
设备不?设备的,景徽帝没听过,但?也猜出?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烦躁地?摆手,“你想打什么剑让军器局给你打。”
楚攸宁摇头,“我要自己打。”
景徽帝:……
给沈无咎准备礼物也就算了,还要亲自去打,这么娇娇弱弱的姑娘家?抡起铁锤打铁像话吗?
“行了,你自个去军器局说,朕想他们也拦不?住你。”
“那是,我这不?是尊重父皇您这个皇帝嘛。”楚攸宁挺挺小?胸脯,为自己的懂事而骄傲。
景徽帝不?想说话,加上被茶水泡没的那封,一共八封信,他让刘正付她一千两银票,让她赶紧走?。
“我去厨房打包点吃的。”楚攸宁接过银票,乐呵呵转身离开。
景徽帝看着她欢快潇洒的背影,更心塞了,对尚食局都比对他这亲爹热情。
等楚攸宁走?出?大殿,景徽帝就沉下脸,正要说什么,忽然已经出?去的人又倒退回来。
“对了,父皇,秦家?没有银子和粮食,你相信秦老?头真的这么穷吗?”
景徽帝:……他闺女?这是又盯上秦家?的财产了?
“家?都还未抄呢,你怎知他没有。”他没好气道。
“我找过了啊,包括他家?有多少个老?鼠洞我都数过了。”
景徽帝:……这是得有多闲,连老?鼠洞都去数。
景徽帝不?想信,但?是想到要不?是因为这样,她也未必能发现秦庸藏起来的信。
“忠顺伯府的朕可以不?追究,但?是秦家?的你不?能动。”她闺女?都要富得流油了还不?知足。
楚攸宁很肯定?秦家?里没有,她转了转眼珠子,“要是我在秦家?以外?的地?方找到的话,是不?是就算我的?”
“行,找到算你的,不?过,秦家?人名下的房子不?算。”景徽帝聪明地?声明。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您可别赖账。”楚攸宁也声明,她觉得一个皇帝都能干出?想偷闺女?粮的事,他的信用值在她这里已经所剩不?多了。
景徽帝又是一阵心塞,挥手,“没大没小?,走?走?走?。”
楚攸宁很欢快地?走?了。
景徽帝让刘正出?去看看,以防闺女?再杀个回马枪。确定?她真的走?了,他的神色是少见的阴狠,“刘正,让人诛杀秦家?满门,一个不?留。”
到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闺女?是福星,虽然她每次都歪打正着闹出?大事,却都是好事。
这一次倘若不?是她,一个被阁老?捏住把柄的皇帝,也就跟傀儡差不?多了。
刘正打了个激灵,赶紧应是。
陛下这次比让彻查户部还要可怕,他虽然不?知道秦阁老?提到的那封信里有什么,但?是能让攸宁公主在陛下和沈将军之?间做选择的,也只有反目这一条路,而能让沈将军造反的事也只可能是他父兄的死另有内情。
这个他可不?敢往深了想,还得替陛下把这事给捂死了!
*
当朝首辅在颐和殿外?说杀就杀,连句喊冤的机会都没给,朝臣们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皇帝的残暴狠辣,一时风声鹤唳,与秦阁老?有关系的那些官员更像是头上悬了一把刀,就是不?知这把刀会何时落下。
说到底,内阁不?配合陛下又如何?陛下手里还握有调动兵马的虎符。要杀要剐还不?是陛下说了算,秦阁老?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首辅没了,内阁的人谁也不?敢冒头争位,尤其是跟首辅往来密切的两位次辅,一个个战战兢兢处理朝事,景徽帝下的旨意也不?敢封驳了,让景徽帝定?夺的事也多了,于是景徽帝不?得不?起早贪黑勤政,批阅奏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