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讷以为卢小闲在讥讽自己,他抱抱拳咬牙切齿道,“薛某治军不严,让定国公见笑了,薛某一定会给定国公一个交待!”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薛讷这回是动了真怒,不由地为李思经担心。
卢小闲奇怪道:“薛帅,我是真心感谢你,你向我交待什么呀?”
薛讷见卢小闲不似玩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你感谢我做什么?”
卢小闲正色道:“薛帅知道潞州团练刚刚组建不久,缺乏大战经验,怕我们夜间疏于防范,特派出人来试探一二,为的是让我们明白,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放松警惕。薛帅如此良苦用心,我怎能不谢你?”
“啊?”众人一听,都傻了。卢小闲真能瞎掰,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这里面的猫腻,可他却偏偏故作不知。
薛讷也被卢小闲这话说迷糊了,他不知卢小闲是何意,正要说话,却见卢小闲向自己挤了挤眼道:“薛帅,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如今大战在即,容我以后再谢你。你不是差人喊我来商议军情吗,还是正事要紧!”
这回薛讷听明白了,卢小闲这是在暗示自己,就要打仗了,让自己控制住情绪,不要因小失大。
李思经的人马占了此次全部人马的一半,若处置了他,对士气影响颇大。既然卢小闲给了自己台阶,自己也只有顺势下了。
想到这里,薛讷咬咬牙接过卢小闲的话,一语双关道:“难得定国公如此理解薛讷某,薛某在此谢过了!”
听薛讷如此一说,李思经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忍不住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
薛讷瞪了一眼李思经,又转头看着地上的那些人,冷冷地命令道:“将他们拉下去!”
“是!”早有军士过来。
“每人重打三十军棍!”薛讷恨恨地补充了一句。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进了中军大帐。
待众人重新坐定,薛讷开始向众人训话:“诸位,营州脱离我大
唐已经不少时日,这是我们军人的耻辱。当年东硖石之战,至今本帅还能想起当年的惨状!”
薛讷所说之事,众人都知道,这不仅是他们这些军人之耻,更是大唐之耻。尤其是王海宾,眼圈不由红了,当年他的父亲王孝杰就是在此战中殉国的。
薛讷抬起头来,看着众位将领道:“如今,陛下雄才大略,决定讨伐契丹奚族,重新设置营州。我等受陛下重托,敢不誓死效命,征战疆场,直捣酋窝?”
薛讷的一番话,说得众人群情激昂,纷纷表态要求请战,只有崔宣道暗自皱起了眉头。
崔宣道从一开始便不看好这次讨伐,他多次劝阻薛讷,薛讷对此是心知肚明的。
薛讷环视众人,发现除了崔宣道之外,还有一人始终一言不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卢小闲。
卢小闲此刻正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一边在思考着什么,对众人的亢奋压根视而不见。
崔宣道的意见薛讷可以忽略不计,可卢小闲却绕不开,更何况薛讷并没打算绕开卢小闲,非但如此,他真的想听听卢小闲的意见。
想到这里,薛讷一摆手,止住了众人的喧哗。
“定国公,不知你有何高见?”薛讷问道。
大帐内突然静了下来,似乎让卢小闲醒过神来,他见众人都在瞅着自己,不由有些奇怪,他看向薛讷:“薛帅,你们这是怎么了?”
薛讷道:“没什么,大家只是想听听定国公对此次征讨有何看法。”
“问我吗?”卢小闲指了指自己道。
“正是!”
卢小闲笑了笑道:“很简单,我的意见只有四个字!”
“不知是哪四个字?”
“必……败……无……疑!”
卢小闲缓慢说出的四个字,让在场的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定国公,你这话是何意?”薛讷面上也变了颜色。
“薛帅真想知道?”卢小闲问道。
“定国公请讲!”
“首先,不占天时。现在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我军大多是步兵,在这样的天气下行军,极耗体力。而对方全部是骑兵,机动性极强。若敌我突然遭遇,结果可想而知!”
卢小闲说的是实情,众人听了不由点头。
“其次,不占地利。我们与契丹人交战之地在营州,营州在契丹人的控制之下已经多年了,从檀州到营州这一路有四百多里,他们对地形远比我们熟悉,可以在任何地方对我们袭击,我们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就算我们加紧戒备,可总会有疏漏,在这种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焉能不败?”
卢小闲的话让众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其三,不占人和!大都督手上虽然有六万兵马,但都是临时凑在一起的,包括各折冲府的府兵,他们的训练差,战斗力低下,而且很少在一起协同,指挥起来很难统一,这与以部族为主的契丹人有着天壤之别。”
李思经不服气道:“那也未必,大唐自建立以来,一直用的是府兵,战绩辉煌,并没有定国公说的那般羸弱!”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