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水岚村下了雨,群山之间满是缭绕的雾气,细细的雨丝缠绵着自暗沉沉的空中飘下。
放眼望去,眼前的山谷恍若仙境一般。
山峰间是娇嫩的花儿,山谷里是大片的花海。没有了阳光之后,这些画面在朦胧的春雨之下美得像一副画。
姜半夏拍玩早上的戏之后就拿了画板坐在片场。
今天是林不凡的最后一场戏,拍完夜戏之后他就杀青了。他平时在片场的话很少,却很有礼貌,是个细心又好脾气的孩子。
不似他的外表那么冰冷。
他像宋渐星,却又不是宋渐星。
他出色的外貌和偶尔流露的温柔让他在剧组里收获了不少迷妹,演他们父母的两个老师都很喜欢林不凡这样的孩子。
姜半夏听说不少工作人员都为林不凡准备了杀青礼物。她之前还在苦恼这个小豹子会喜欢什么。
可今日见了这场雨,她便突然想起来之前楚襄说过她带了她常用的画板和颜料。姜半夏想,不如就把宋渐星送给他。
这是他的第一个角色,有不一样的纪念意义。
姜半夏扯了扯顾砚迟的袖子问道:“顾砚迟,你说送他一幅画怎么样?把水岚村和宋渐星留在画上送给他。”
顾砚迟微微弯唇,“这样很好。”
闻言姜半夏开心地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
这一天下午林不凡NG的次数比平常多了不少,王风华皱了皱眉,然后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片场。
一抬眼他就看到了目光灼灼地盯着林不凡的姜半夏,而顾砚迟就坐在她的身边含笑看着她。
王风华:“……”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他高声喊道:“小夏,你干什么呢!你给我坐远一点!你看得人不凡紧张地都想不起来的台词!”
林不凡的耳根微红,他的确很紧张。场内这么多人,他却只对她一个人的眼神那么敏感。只要她在看他,他就能感觉到。
他的掌心又出汗了。
姜半夏:“……”
她鼓了鼓腮帮子,不情不愿地应道:“知道啦!”
然后搬起自己的画板架子哒哒哒地往外面跑,顾砚迟起身拎起两把椅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一旁扛着摄影机拍摄的摄影大哥笑得手抖。
姜半夏走远之后林不凡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拍摄很顺利,基本上都是一次过。
到了傍晚的时候雨声渐大,整个山谷都弥漫着水雾,不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掩藏在了雾气之中。
姜半夏坐在窗边,她在给画上色。
顾砚迟洗了澡出来,他进卧室拿了一件外套出来轻轻地披在姜半夏的身上,她画得很用心。
他轻声道:“甜宝,晚饭吃一点点好不好?”
姜半夏有个不好的习惯,每次要拍夜戏的时候她都不想吃晚饭,都是下了戏之后才肯去吃饭。
姜半夏侧头看了顾砚迟一眼,他眼里是难掩的担心。
她心软了软,应道:“我马上画完了,画完我下楼陪你吃饭,我喝一小碗汤就好。”
顾砚迟笑了笑,“甜宝真乖。”
姜半夏抬了抬下巴便继续上色了。
顾砚迟坐在沙发上,望向那幅画。
画里的宋渐星只有一个背影。
他站在山腰遥遥地向山谷下望,画里的山谷也下着绵绵的春雨,花草都随着风雨而微微弯腰。
黑白相间的村落在朦胧的雨雾之中若影若现,远处是烂漫连绵的桃花林,这是宋渐星的家乡。
宋渐星的发丝微扬。
他的脚边有一株金黄色的连翘,让他沉默的背影看起来没有那么寂寥。
画里没有宋初。
宋初是宋渐星的救赎,宋渐星也是宋初的救赎。
顾砚迟以为她会画上宋初的,他本不想问为什么,可他又隐隐觉得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很重要。
沉默了一会儿,他低声问道:“甜宝,画里为什么没有宋初?”
姜半夏转头看了他一眼,杏眼微弯,她轻笑道:“顾砚迟,你仔细看,画里有宋初。”
顾砚迟微怔,随即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后。
厚厚的云层之后掩藏着难以察觉的微光,只有些许淡淡的金色,细雨虽然仍在下,但山谷里的雾气却渐渐散开。
初春,山谷里的花儿都绽放。
清晨,有人戴着斗笠牵着老牛慢悠悠在路上走。
姜半夏说的对,画里有宋初。
除了宋渐星,画上的每一处都可以说是宋初。
宋初,是春,是晨,是希望。
姜半夏放下画笔,转身向顾砚迟伸出手,顾砚迟将她抱进怀里。她抱着他的腰雀跃道:“顾砚迟,你也是我的希望。”
顾砚迟半晌都没有说话,最后他弯下腰万般珍惜地在她的发顶落下一个轻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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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
这一年宋初十八岁了,她收到了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是她母亲去世之后她最开心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