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肯定是人啦,我从小连只狗都追不上。”我拍了拍胸脯,可以说非常有自信了。
外乡人听了我的话,沉默了片刻,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如果你是人的话,你愿意救我吗?”
这下,大脑袋又不再要我证明什么,只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叫人不忍。
“你还有救吗?”我真不知道人的脖子都只剩白骨了,怎么还能不死。
“有。”他又闭上眼睛,额头上有筋鼓起,做了个深呼吸,我爹以前想打我又努力忍住的时候就这是样。
“你还没死?”我真的搞不懂他们这些神仙鬼怪。
“没死。”他又做了一个深呼吸。
“你刚才是想打我吗?”
“没有。”他努力挤出一个笑,由于满脸血泪,非常渗人。
“那你想洗脸吗?”我不想回答救不救的问题,只记得爹跟我说过“穷则独善其身”,我现在能为这个人做的,恐怕也就是帮他洗把脸。
他一愣,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种问题,还是点了点头,”好”。
我到山腰一处溪流捧了水回来给他洗脸,返程的路上,水从指缝滴滴答答漏出来,每次都没剩下多少,来回折腾几次才勉强洗出个脸来。
“好了,你现在脸也洗干净了,咱们萍水相逢,我也为你做了件好事,就算你等会儿死了,也是干干净净的上路。”算算时间也耽搁了很久,我得赶紧返回镇上。
“喂!你能救我吗?”外乡人执着地在我身后大喊,不肯放弃这个话题。
我没敢答应。
我能答应吗?
我敢答应吗?
“喂——回来!你就不能救救我吗?救救我啊——”他的声音越来越难过。
我跑得飞快,头也不回,比起不愿意当一个没有良心的人,我更不愿意当一个死人。
“你早上去哪儿了,买个菜去这么久?”前脚刚踏进客栈,就听见老板娘的声音吓人的响起。
“我。。。我去刘婶子家耍了会儿。”我装作认真的推着板车上的菜去厨房。
“哦?”老板娘不信,倚在厨房的门槛上。
“她家今天做糯米粑。”我很镇定。
“刘大姐,刘大姐!”她突然向前面厅堂走去,高声喊起来。
我忙跟在她背后小跑过去,谁知她又突然停下,猛地转过身来,我一下撞进她怀里。
老板娘身上很香,与她神经质的性格和行为不同,这是一种暴雨过后的山林才有的泥土香,她昨天去山里埋了个人,有这味道也不奇怪。
“你为什么心跳这么快!”她突然厉声质问我。
“我我我,你好香。”我很紧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笑了,继续朝着前厅走去,“刘大姐!刘大姐!你过来一下。”
我没想到刘婶真的正从门口路过,又被吓了一跳,深怕老板娘发现什么不对劲,就把我杀了。
“阿饼今天去你家耍啦?有什么好吃的也不叫上我?”老板娘看起来在闲谈,一双眼睛却贼精贼精地来回瞟我。
“就多做了个糯米粑,能有什么好吃的,你个馋鬼!”刘婶真是我亲婶。
“糯米粑啊,糯米粑就算了,我不爱吃。”老板娘悻悻回了句。
“婶儿,下次哪天还做?”我装作一个真的馋猫。
“你但凡要来,我天天做。”刘婶冲我眨了眨眼。
“行了,阿饼也别天天麻烦人家,不然你爹回来还以为我亏待你呢。今天我有事出去,不开店,你就在家练字吧。”说完,老板娘就牵着我的手去她的书房,不容拒绝。
我回头,见刘婶还笑眯眯望着我,也冲她眨了眨眼。
糯米粑,是我们的暗号,我贪玩,满山跑,就经常说去她家吃糯米粑,我爹问她,她都说是,从未揭穿过。
老板娘的书房一直让我觉得很奇怪,这段时间她也带我来过几次,这里看起来跟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不一样,可是一个老板娘不应该有书房,她是生意人,这世上从来没有真爱读书的生意人。
她给我布置了一些字要练,很快就走了,我猜她肯定是去后山看那颗人头。
以前她虽让我进来练字,但她就在书房里,我从来装作不识字,也不敢乱翻她的东西,今日她不在,猴子称大王,横竖她要不要杀我和我看不看书也没有关系。
书架上有很多书写着这样史那样孝,我不感兴趣,有一些却很奇怪,书名全是这样阵那样阵,其中有一本,正是那大脑袋提到的《夺灵阵》。
我草草翻了一下,讲的无非就是把人种在地里,吸收天地灵气,原本是有个门派的仿照树妖修炼而研究出来的法门,后来不知是谁发现,只要把这个人的心脏挖出来,以仙法保其身躯不死,仍旧埋在地里,大地仁慈而生万物,灵力会源源不绝向这个缺了心脏的人倾斜,而握有这颗心脏的人,就能源源不绝的从这个心脏上获取灵力。
另有一本叫《死生阵》的,名字就让人发毛,翻开一看,第一页写着“死生相随,不弃不离。”再划拉里面的书页,写着些什么“婴灵”、什么“母亲”、也有什么“灵力源源不绝”,我明明看不懂,却看得入迷。
“你在看什么!”老板娘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背后,声音尖厉。
“不知道!”我吓得把书一扔,整个人匍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