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么说来,你根本与我不是一心,你答应作个阵法守护寨子,是诓我说我能成就一番事业,也是诓我?”张大虎嘴角挂着一个嘲讽的笑,不要人答,又接着问,“你们是怎么知道那条密道的?”
我见这话茬又扯到我这里,接也是死,不接也是死,便努力挣扎起来扑打靳羽,怪他害我,以求岔开片刻。
靳羽也不甘示弱地扑向我:“你怪不着我,你能从死人堆里被救到这里来,本来就是福气,你这辈子能多救一个姑娘,就是福德。”
“别演了,你们都是骗我的,呵呵,不就是想救人吗?我偏要,杀,给,你,们,看。”张大虎眼中满是戾气,每一个字都重重咬出,“要记住,这些人都是因你们而死,为你们的欺骗和虚伪而死,放跑一个小丫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功绩,害死这么多人,才是。”
喽啰们把工棚那些老弱病残带到议事厅,这些人干不动什么活,肥管事常骂他们“浪费粮食”,最早跟我搭话的老爷爷也在其列。
这时,那个黑纱遮脸的管事,走到张大虎耳边,不知低声说了什么,张大虎传令下去,土匪们没有直接杀人,而是把人绑在柱子上一刀一刀地割,甚至将有的人胸上的肉割下来反搭到背上,一个人痛苦绝望地叫够了,再流血而死。
我和靳羽的手脚都被绑着,被摁来跪在地上,强迫看着这一幕。
他看着活人的痛苦,不忍;我看着鬼魂的哭叫,惊怖。
尤其是那个善心老爷爷的身边,站了一个壮年男鬼,头在手上抱着,脖子的截面砍得不整齐,死前应是挨了好几刀。那颗双手抱在胸前的头,怒目圆睁,声声凄厉喊着“爹”,他想必是那老爷爷的儿子罢。
我不敢想象,如果我是他,眼见亲爹受此极刑,心中该是如何。
慢慢的,我就发现那颗脑袋不对劲,他的眼睛全部变得漆黑,跟先前那胖女鬼一样,他也开始变作厉鬼了。
不止是这个断头鬼,周围那些眼见亲人受刑而不住哭叫的鬼魂,都开始变作厉鬼。
房间里铺满了厉鬼们骤然长长的头发,如果每个厉鬼都跟那胖女鬼一样,他们应该很快就能碰到活人。
我感觉到有什么事情一触即发,而太平寨的匪首和管事们还在笑谈,对一切浑然不觉。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看见那黑纱遮脸的管事也轻笑了一下,白生生的手指从宽袍大袖中伸出来,似乎是在嘴边遮掩一下笑声,又似乎是一种轻松和随意。
我才发现这是个女人,一个涂了艳红指甲的女人。
就在我盯着那红指甲失神的一瞬,一对厉鬼夫妻最先动手,他们的儿子被剜掉了双目,行刑者被那对夫妻中的男鬼撞到地上,又被女鬼扑上去一顿乱抓乱打。
在活人们看起来,不过是突然有个人抽疯在地上打滚,甚至脸上身上莫名出现血痕。
但这还是打破了议事堂一派欢乐得意的氛围,所有谈笑风生的活人都安静下来看着这一幕,行刑者的惨叫和被受刑少年的哭喊交错在一起,等那行刑的山匪再站起来时,双目已是两个血洞,一只眼珠在他自己手里,一只眼珠子在地毯上滚动,滚呀滚,一直滚到肥管事的脚边。
被吓呆的活人们还没缓过神,一阵阴风呜呜吹过,厅中的火烛灭了大半,剩下的也是忽明忽灭,我看见更多的鬼魂变作厉鬼,寨中的活人们却只看见更多的人莫名奇妙被攻击。
肥管事都被吓得尿裤子了,原本押着我和靳羽的人也抽出刀来对着空气瞎比划,我俩趁乱滚到角落。
“喂,臭小子,别看了。”靳羽给我使了个眼色,努了努嘴,原来他趁暗捡了一个掉在地上的匕首,开始割那些捆着我们手脚的绳子。
我知道久留在大厅中间,一定会被这些神志不清的厉鬼攻击,所以手脚束缚一松,就拼命往厅门跑去。
明明还有两步就能逃出生天,却眼睁睁看着大门在我眼前关上了,怎么拉也打不开。
再转身的时候,我看到靳羽已经冲入人群中,飞快给那些受刑的可怜人松绑,奈何人人都受伤惨重,流血不止。那陈管事发现了靳羽的身形,一拍桌子,飞身过去打他,靳羽仅靠着一柄小匕首就与陈管事的窄刀打得乒乒乓乓,也不见颓势,只是他不能再□□再去救人。
我看着善心老爷爷躺在地上抽搐而死,靳羽斩断了束缚老爷爷的绳子,却挽救不了他的生命;而后是那个失去双目的少年,而后是其他受刑人,有的就是静静流血,有的又被胡乱挥刀的喽啰砍中,一个一个,慢慢死去。
厅中活人们惊惧已极,无论是先前就在厅中的人,还是事情乱起来的时候冲进来的卫队,皆倒在地上被厉鬼残杀。
甚至那胖管事在厉鬼的啃咬和吸食中变成一具干尸,而其他死掉的人又都变成新的厉鬼。
等我回过神来,厅内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更没有没有几个正常的鬼了!